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梦好恰如真 作者：白阿玉 文案 长到这么大，总觉得浪费过太多时间。 总想着，要是能重回高中，一定要玩命学习，然后高考的时候考他个七百分。 然而回想高中时，却发现当时已经玩命了，能做到的当初的自己其实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沿路走回去，倒是突然发现旮旯里的海棠花很好看。十几岁的时候每天路过这里都没注意，二十多岁才刚刚看到。 本以为心越活越坚硬，没想到看到海棠花的时候突然懂了黛玉葬花的心情。 她一觉醒来，被时间重新扔回高中，是时间的玩笑，也是时间的礼物。 内容标签：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陈琪文 ┃ 配角：曹回 ┃ 其它： ================== ☆、又回到了高中？ 　　“文文，文文快起来了…”陈琪文在睡梦中被这个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烦的不行，努力睁开眼，就看见自家妈妈已略带怒意的脸。还没等着陈琪文开口，妈妈又是连珠炮般的一顿训斥：“还不快点起床，这都六点十分了，再不起就迟到了……” 。 　　陈琪文完全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的问到：“哎？妈，你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曹回呢？” 　　“曹回是谁啊？你先别说那个了，快起来，今天肯定迟到了！你们今天早自习不是还要模拟考吗？” 陈琪文听到久违的模拟考三个字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猛地坐起来，问到：“什么模拟考啊，您怎么还能没听说过曹回呀？” 　　妈妈也彻底懵了：“文文，你是不是还做着梦呢？没听见你说过有个叫曹回的同学呀。快醒醒盹儿，别误了早自习。” 　　陈琪文看了看外面黑蒙蒙的天，不可置信的说：“妈，你是不是以为我还上高中呢？”妈妈也用怀疑的口吻说到：“你不会以为自己毕业了吧？” 　　陈琪文吓得快哭了出来，声音抖到不行，“妈，我大学都毕业快三年了啊，我都结婚了呀，你怎么了，你不会是……”后半句“你不会是突然老年痴呆了吧”没说出来硬生生的吞了回去。陈琪文想着先别让妈妈慌了，打算赶紧起床穿衣服去医院。看到放在床边的衣服的时候彻底慌了，这几件丑的不行的衣服分明是自己高中时候的衣服。很多年之前就已经扔掉了，怎么会又整整齐齐的出现在这里呢？她茫然的盯着这堆衣服，心中不安的想法越来越严重。 　　妈妈看她这个样子，无奈的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半天还是没醒盹啊。” 然后摇了她两下说：“快点穿衣服吧，都快六点二十了，肯定得迟到了。”说完就走出了她的房间。 　　陈琪文胡乱的把衣服套上，奔到镜子前，镜子中的自己脸上长着有零星的小疙瘩，头发也是非常不讲究的短发。她对着镜子眯起眼睛挤出一个笑，眼睛下边平时笑起来会隐约出现的那道小细纹也没有出现。陈琪文对着镜子彻底的茫然了。 　　她确信自己这是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可这是为什么呢？ 　　没由得她细想，妈妈又开始在房间门口催她动作快点了。陈琪文潦草的洗脸刷牙完，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背着大书包骑上自行车就出门了。 　　到了曾经高中的门口时已经快七点钟了，天已经差不多亮了。早自习已经开始二十多分钟了，每天站在门口抓迟到学生的人都已经不在了。陈琪文做了个深呼吸，推着自行车朝大门里面走。路过门卫室的时候还向里面看了一眼，生怕门卫出来盘问自己。结果门卫只是看了她一眼，看她穿着本校的校服，没说什么就让她进来了。 　　把自行车停好以后，陈琪文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现在是在上高几，高一高二高三在不同的教学楼里。她打开书包，发现里面装的是高二的政治和历史，书上的笔记已经记到了最后一单元。她就在停车场里陷入了深深的苦恼，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是几年级：现在是冬天，就是快到期末了。如果是高二的话课本估计差不多讲完了，所以高二是可能的。但是高三用的还是高二的书，所以高三也是可能的。陈琪文就这样抱着书冥思苦想。 　　突然远远的看到大门口走进来一个学生，急忙把书朝书包里一装，朝那个人跑过去。跑的离那个人越来越近，陈琪文不禁在心里感叹着：“小伙子真是太帅了啊，年轻就是好啊。”终于跑到那个人面前，陈琪文觉得这个人实在是眼熟，终于想起来了眼前是谁，是李成浩，她高中的时候暗恋的同年级帅哥。 　　陈琪文拦住李成浩，问到：“同学，请问你是高几的？”李成浩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笑说道：“高二，怎么了？”陈琪文一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他以为自己是来和他搭讪的。感受到李成浩内心几乎掩盖不住的优越感和嘚瑟劲头 ，陈琪文说 ：“我是今天负责查迟到的，说一下你的班级，回头好记分。” 　　李成浩瞬间换了个表情，用又友善又真挚的语气说道：“我今天闹钟坏了所以迟到了，我保证没下次了，这次就算了吧行不？”陈琪文顺坡下驴说道：“那就这样吧，下次注意。”然后板着脸朝高二教学楼抬了抬下巴，说到：“快进去吧。” 　　看着李成浩进了教学楼，陈琪文才慢慢的朝高二教学楼里走去。 　　走到班门口，看到班主任正坐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做卷子。看见她站在门口，摆摆手让她进来。她走到班主任面前，小声的把刚才李成浩的借口说了一遍：“老师，我闹铃坏了，早晨没响。”可能是因为她平时实在是个老实孩子，又是头一次迟到，班主任也没怎么训斥她，说了句下次注意就让她回座位了。 　　陈琪文一边故意很慢很慢的从讲台朝下走，一边飞快的扫视全班，找自己的座位。看到了高中时候的同桌郭小果坐在倒数第二排，赶紧走了过去。 　　刚坐下，班主任就拿了套卷子过来，说：“这是今天小测的卷子，你早自习也来不及做完了，中午放学之前交吧。”陈琪文点点头拿了卷子。幸亏不用马上交，不然她真的可能交份白卷。 　　早自习剩下的时间里，同学们都在做测试的卷子。陈琪文在纸上胡乱画着假装打草稿，不时的在选择题上随便勾个选项，做出在答题的样子。她其实心里乱成一团，大脑一直在消化今天早晨的一切。 　　这显然是不符合科学的，其次依照陈琪文看电视剧的经验，这种回到过去的情况都应该发生在之前过得不如意的人身上，回去把那些天大的遗憾都弥补一下 ，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成为人上人才对。可自己一直生活的波澜不惊，没有值得重来的遗憾，也没有功成名就的追求，更没有聪明才智啊。为什么要让一个很懒的笨蛋重新回到高中受苦受累呢？ 自己已经大学毕业两年多了，几千块钱，朝九晚五，人际关系简单，离家不远。朋友们大多还有联系，和郭小果每天都会聊几句天的，和曹回谈了好几年恋爱刚结婚不久。生活的平平淡淡，怎么一觉起来就天翻地覆了呢？ 　　不知道会不会又睡一觉就回去了，或者还是要捱完这几年，想到以后一年多的时间都要五六点钟起床，在学校早晨六点半一直学习到晚上快十点 ，陈琪文就一阵心烦。 　　不知道如果这样一直下去的话，高考会考个什么分数，还能不能再遇见曹回。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高考那年的题目，发现连作文题目都记得模模糊糊了，根本没有办法在高考中一鸣惊人。 　　还有曹回。想到曹回，陈琪文心里又酸又甜，想到重来一次有可能会错过曹回，这辈子可能不能嫁给曹回，心里就很难过，感觉不会再遇见更喜欢的人了。除了曹回是谁都不行，多帅都不行，少年时期的李成浩都不行。 　　陈琪文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直到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了才猛然回过神来。郭小果交上了卷子，然后趴在桌子上看着她，问到：“文文，你怎么一早晨都这么精神恍惚啊？还有啊，怎么迟到了？”陈琪文实在没有交谈的心情，就搪塞道：“我昨天晚上回家之后发烧了，难受了一晚上，吃了药睡得太死了就没听见闹钟。现在还有点头晕呢，不说了我先趴会啊。” 然后赶紧趴下装出要睡觉的样子，把校服外套盖在了头上，隔绝了一切。 　　接下来的一天里，陈琪文都是浑浑噩噩的，除了拜托坐在自己后排的尹周帮忙把卷子写一下之外，一天都没有说话，上课也是强装听讲。终于捱过了一天的课之后，她到办公室找班主任请了个晚自习的假。 　　从学校出来之后，她也没有回家，去了旁边街上一家店里要了一份炒饼。这家店在她高中毕业之后就关门了，她后来专门跑来这吃炒饼才发现已经成了一个台球厅。这里有很多回忆，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只有心情好的时候为了改善生活才会跑这么远来吃饭，平时都是在食堂凑合吃点就回教室去了。当年还因为在这里碰到过李成浩兴奋了好几天，当时觉得他埋头吃炒饼的样子真的是太迷人了，现在想来就他分明就像饿死鬼似的。当年看他千般好，大部分应该都是因为帅吧。 　　吃完炒饼，也没急着骑车回家。就这么一路推着自行车，看着沿路的街景。冬天下午六点钟，天已经黑了，路两边亮着路灯，街上人不多，陈琪文听着耳边呼呼地风声，慢慢的推着自行车朝家走。什么都不想，就这么放空的走。 　　一打开家门，丢丢就跑出来冲着她汪汪的叫，围着她脚边打转。丢丢是家里养了很多年的狗，陈琪文看到丢丢突然很难过，在她的记忆里丢丢已经死了两年了，早晨没有注意到，现在突然看到活生生的丢丢心里涩涩的。陈琪文难得对丢丢好声好气，还去厨房拿个块肉喂给它。 　　进了屋里，陈琪文编了个不舒服的理由糊弄过爸妈那里就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陈琪文掏出书打算看看还记的多少。语文书仿佛什么都没说，数学书连第一单元都看不懂，英语看到大片大片的题就头疼，文综也全都似是而非。陈琪文把书朝旁边一推，趴在了书桌上，感受到了以后日子的困难。本来打算晚上好好学习的，现在一看实在是没有心情。还是先睡一大觉平复一下心情吧。 　　陈琪文在浴室里对着镜子又开始了发呆，镜子中的自己有着久违的青春痘，昏暗的灯光下自己长得好像一颗土豆。记得当年自己为此心烦了很久，其实到后来很简单就摆脱了青春痘。想到高中的时候压力大心情不好，其实除了学习之外好多事情并没有想的那么严重 　　洗漱后躺在床上，陈琪文暗暗许愿，祈求学习顺利，亲友安康，还能再遇曹回。 　　对自己说，好好睡觉，睡觉是大事。别多想，反正想也没用。明天一定不会太糟糕。 ☆、风景依稀似去年 　　陈琪文被五点五十的闹铃震醒的时候心情极度烦躁，憋着一肚子气套衣服，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大霉要来受这种罪。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全都烟消云散了，睡了一觉起来就会为新的一天心烦，为新的理由生气。 　　她收拾好后冲到厨房，一瞬间就没了脾气。妈妈正在把锅里煮好的面朝大碗里面盛。她想起来自己高中早晨都是用海碗吃饭的，因为这样凉的快，为了她可以多睡一会，妈妈甚至每天早晨连牙膏都提前给挤到牙刷上。 　　她二十多岁的灵魂十分想哭，当年已经十分感动，现在更加感动，甚至感觉负罪。 　　陈琪文吃完以后对妈妈说：“以后早晨你别给我做饭了，我到门口买着吃就行了。”妈妈说：“你不是不喜欢外面的饭吗，你们学校门口除了大饼鸡蛋和大饼卷菜什么都没有啊。”陈琪文想了想说，“那我就在家吃吧，不用你起来做，我晚上提前弄点早晨用微波炉热就行了。” 　　妈妈说：“这你就别管了，你好好学你的就行了，你好我就好。”陈琪文用不耐烦的语气说到：“哎呀，行了，你别管我。以后我自己弄。” 　　说完连忙低头戴围巾，看着眼泪顺着鼻尖流到围巾里，背上书包就冲出门了。 　　冬天的早晨黑咕隆咚的，陈琪文一边骑自行车一边哭，心想反正也不会有人看见。从昨天一直飘在半空的灵魂被狠狠的摔向地面，自己从来都不是生活的波澜不惊，自己觉得还好的生活是因为有人在分担在保护。 　　上学的时候，家长说，你不用管别的；不上学了之后，曹回说，你不用想那么多。 　　想到爸妈和曹回，陈琪文想着，无论是学习还是早起，我都可以做到。 　　到了学校，英语老师让早自习做阅读专项练习。看着好几页密密麻麻的单词，陈琪文感觉自己的脑袋在隐隐作痛。口语和听力还好，但自从上了大学就再也没有做过阅读，期末考试都是从书里出原题，四六级都是凭运气。硬着头皮读了两段，陈琪文就感觉到烦躁，会不会暂且不说，能不能读完都是个问题。 　　想到曹回的学霸风范，陈琪文又咬着牙看了两段，还剩两段怎么也没心情读了，随便的把答案连蒙带猜的填上，就去读下一篇了。 　　糊弄过早自习之后，陈琪文趴在窗边看着楼外开始放空，楼下的树早就被初冬就没了叶子，只剩下秃秃的树枝在风里摇摇摆摆，早晨刚出来没多久的太阳映出一片，早晨没有吃饭的学生趁着这十分钟从楼下跑过去超市买面包。 　　陈琪文的座位在靠窗的倒数第二排，窗户下面就是暖气，趴在窗台上身上被暖气烘的暖暖的。 　　就这样吧，这样也很好。她心里想着，这么温柔的场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第一堂课是语文，陈琪文上的还算顺利。课间的时候她回忆着当初高考的时候语文的分数。好像是一百二十多吧，她在心里默默的算着。当初总分考了不到六百一十，现在看来除了语文还有一线生机之外，其他的很难考到当初的分数。她突然不安起来，不会重来一次把本来可以考上的大学丢掉吧！ 　　这种危机感的突然袭来让她瞬间打起了精神，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千万千万要好好学习啊。 　　第二节数学课的时候忍住不断袭来的睡意撑着眼皮听了下来，感觉还是有一点点印象的。下了课刚要顺势趴在桌子上睡一会的时候，郭小果拍了她一下，说到：“文文，别睡啊，下去跑操啦。” 　　差点忘了高中的时候每天还要跑操，陈琪文咬着牙爬起来，憋着一肚子火和郭小果下了楼。 　　排队的时候，在理科班的队伍里看到了李成浩，陈琪文在心里又是一顿感叹：怎么青春期的李成浩能长得这么好看，扔在几百个学生里还是能一眼看见。 　　当初第一次见李成浩的时候，是在学校超市门外，李成浩买完方便面出来以后回头笑着招呼同伴走。陈琪文一抬头就看见了这个笑脸，生平第一次感到惊艳，真的就是愣在了那里。一切都是刚刚好，初春刚吹起来晚风，夕阳西斜。 　　那几年李成浩在陈琪文心里一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即使他总是坐在教室后面嚼方便面，即使他冬天曾经穿着橘黄色卫衣套枣红色羽绒服，即使他迟到逃课。可他好像会一直那么淡定，那么宠辱不惊，感觉没有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 　　想到李成浩大学毕业之后变丑了的样子，陈琪文看到他现在清朗俊逸的样子不禁唏嘘的咂舌。 　　跑完后回教室的路上，李成浩和朋友们从身后走过来。路过陈琪文的时候，李成浩带着笑回头看了一眼，看来是还记她。若是当年的陈琪文被看这一下估计会胡思乱想好几天，慌乱的不行，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她当年以为李成浩是个世外高人，一点不会为自己的好皮囊在意。后来才发现他其实十分在意了，并且深深的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也知道路过的女生对自己的目光。 　　她慢慢的了解，也慢慢的长大，才慢慢的把原本以为遥不可及的人拉下神坛。然而这些都不妨碍她认为李成浩是一个可爱的人，即使迷恋逐渐消失，不再有感情。她都始终觉得自己曾经喜欢过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现在对于十几岁时候李成浩这种骚包的心思，她能洞悉，能体谅，甚至能欣赏。这些简单的嘚瑟远远好于以后李成浩为无数事情心烦的忧虑。 　　岁数渐长，要承担的就越多。想得很少的时候真是不可多得的好时光。 　　除了要学习，重来这次似乎也不是太糟。至于曹回，陈琪文无比相信她和曹回的缘分，总会再遇见的。 　　接下来的一天里，陈琪文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座位上看书做题的。忘掉的东西太多了，需要一点点补回来。所以课间的时候她既不睡觉也不参与到聊天中，心好像也一点点静了下来。她想起之前高中时候的自己，总是在争分夺秒，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总觉得还不够努力，到了后来越来越急，焦虑的反而学不下去了。其实现在想想，当年觉得火烧眉毛的事明明来日方长。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早起吃饭，到了学校就一直学习，累的时候就趴在窗台上朝楼下看，看着一排树光秃秃的站在楼前，偶尔还会看到快要打铃的时候好多学生朝教学楼里跑，里面有时候还会有李成浩的身影，她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不自觉的带上笑意。 　　就这么到了期末，陈琪文还有很多东西没学会，就迷迷糊糊的参加完期末考试，随意看了看成绩，也没太在意。倒是班主任特意和她说了句有退步，提醒她寒假期间要注意学习。 　　要是当初一次期末没考好足够她难过几天了，可现在她不仅没有难过，甚至还有点开心，觉得自己进步很快了。一次期末考试而已，不值得太难过，重要的只是高考那一次。很简单的事情，只有当局者才会迷。把事情看的越重，就越容易迷失。仔细再向前想一点，无关痛痒，都是小事。 　　回到家之后，最近一段时间积累的疲倦终于到了临界，她洗漱了就去睡觉了，连晚饭都没吃。这一觉从下午五点睡到了第二天快中午，中间做了好长的梦，一会是高中时候踌躇满志的自己，在梦里想着当年埋在心底的话，说要考最好的大学；一会又是曹回，她站在楼上，看到曹回在楼下，还没来得及喊出曹回的名字，他就看到了她，然后就一直抬着头对着她笑。 　　睡了很久很久的这一觉，陈琪文醒的时候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去看一下曹回。 　　她记得曹回高中是在六中上的，从家里到六中大概要半个小时，今天刚到中午还来得及。想到这，陈琪文连忙开始起床。 　　看到床边放的衣服，她又开始纠结，虽然现在曹回不认识自己，但也不想这么丑的出现在他面前。看着肥肥的运动裤和蓝色的羽绒服，陈琪文想了一会，去衣柜里翻了一遍，希望能从高中时候不多的衣服里翻出一件比较好看的衣服。找了半天都是肥肥大大颜色土气的衣服，没办法只能找了一件大大的羽绒服，打算把自己罩的严严实实。 　　想了想又洗了洗头发，用吹风机吹了半天，试图把自己相当随意的短发整理的漂亮一点，又洗了两次脸。折腾完这些，对着镜子看自己，发现依然不尽人意，内心低落。 　　穿上大大的羽绒服，戴上帽子围巾，只露出了两只眼睛。不断地对自己说，只是偷偷看一眼曹回，曹回不会看到自己这幅样子的。然后又转念一想，安慰自己，曹回这时候也长青春痘呢，他二十多岁还有痘痘呢，没资格嫌弃自己。而且相信自己和曹回是真爱，不管对方什么挫样都没关系的。 　　这样一想，心情好了许多，迫不及待的出了门。 ☆、没有缘分的一切 　　到了六中的门口，看着学校里安安静静的，陈琪文看了一眼手表，才两点过一点，估计是在上课吧。她就蹲在门口旁边，打算等下午放学的时候进学校去，在曹回班门口偷偷看一眼。 　　想着一会就能看见曹回了，她的心欢快的快要跳出来，她还没有十几岁的曹回呢。想起来曹回和自己说高中生活的样子，他试图抑制自己的骄傲，努力用满不在意的口吻说到：“我高中的时候在学校还算有点名气吧。” 刚说完这句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发现陈琪文也跟着哈哈笑的时候，又说到：“真的，别笑。我那时候学习好，竞赛一直拿奖的，还长得帅……”陈琪文更加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想到这，她不禁的笑了出来。 　　正巧门卫推门出来，就看到一个女生蹲在门口傻笑。就走过来问：“孩子，你蹲着干什么呢？”陈琪文连忙起身，答道：“我等我朋友，他是这个学校的。”门卫皱着眉说：“昨天就放寒假了，学生早就都回家了。” 　　陈琪文呆住了，六中是市重点，在她记忆里一直比别的学校放假晚很多的。怎么会，怎么这么早就放假呢？门卫看她呆呆的样子，又说到：“今年规定不让补课，全市都统一放假的。你同学没和你说吗？快回去吧，这大冷天的……” 　　门卫还在一直说着，陈琪文都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一句话：见不到曹回了。她和门卫说了声“那我先回去了”之后就魂不守舍的走开了。 　　曹回说过，上大学后搬了一次家，所以现在他家的地址也不知道。曹回就在市里，可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陈琪文越想越难过，明明以为肯定可以见到的，欢天喜地的来了，却是这么个结果。她一边走一边哭，顾不得别人的眼光，走了六站地。本来因为激动就没有吃午饭，现在激动地心情过去了，胃里空的难受，再加上一路上的冷风吹，她感觉也许下一步就要迈不出去了，随时感觉会晕过去。 　　进去一个超市，看到货架上有菠萝面包，拿了最大的一袋，这是她和曹回都爱吃的口味。拿着一大袋面包，一边走一边往嘴里塞，这么一路哭着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她拖着虚浮的步子进了房间，没有开灯就朝床上一趴，眼泪顺着就流了下来。 　　她想到自己之前过去的那二十几年，平淡似水，并未觉得得到过什么，可一觉起来发现已经拥有的没有了，会那么难受。所谓重头来过一帆风顺并不试用于她，对于她这个平庸的人来说，曾经拥有过的那些都是用有限的天资和不多的运气得来的，已经是最好的了。 　　似水流年，也是恩赐。只有年年岁岁，她才会长大，才会向前走，只有回不去了才会怀念。青春的意义很大一部分在于美好又回不去。青春的美好不只在于年轻的肉体，更在于对未知的希望和初生牛犊的孤勇。而现在她再次身处于此，灵魂虽然只有二十多岁，担忧的事却远远多于当年。 　　屋子里黑漆漆的，她躺在床上，想起初中的的时候，老师作为课外延伸讲过的《项脊轩志》，老师是为了那个名句而讲，她后来却反反复复的把前两段看了好多遍。以后养成了一个习惯，心烦的时候就会默写前两段，当时曹回看到的时候还问过她为什么对这两段这么情有独钟，她当时说“你不觉得写的很好吗，这半辈子可喜又多可悲。”曹回说：“哎，回忆真是个好东西，真希望一直年轻下去。” 　　正想着，妈妈推门进来了。啪的一声开了灯，问到：“文文，怎么也不开灯呀？快出来吃饭了。”说着走近她，低头就看见她哭的一片通红的脸。 　　妈妈一下子就着急了，蹲在床边，着急的说：“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陈琪文拽了个毯子把脸盖住，说到：“没事，期末没考好，我调节一下。你们吃吧，我一会再去。我没事，帮我把灯关一下。”然后伸出一只胳膊挥了挥，示意妈妈出去。 　　妈妈站起来朝门外走，走到门口，觉得不放心又回头说到：“文文，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一次期末没什么的。就算高考也是一样，你不管成绩怎么样我都觉得你是我的骄傲。”说完把灯关上出了门。 　　再次听到这句“你是我的骄傲”陈琪文觉得很唏嘘，这句话在以后的日子她也听了好几遍。她听过很多遍这句话，全都是真心实意的出于妈妈口中。 　　这个晚上陈琪文心情低落的不行，本打算就此蒙上被子睡觉的。转念一想，自己从回到高中以后一直过的很低落很凑合，觉得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 　　她起身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端着放着火腿鸡蛋和各种青菜的面坐到电脑前，点开一个喜剧电影。看着电影把面全都吃掉了，终于感觉一天的昏昏沉沉消失了。果然还是喜剧和美食最治愈人心。 　　接下来的一个寒假里，她每天白天学习，晚上早早睡觉，有时候还会给爸妈做顿晚饭，她强迫着自己不去担忧高考成绩，不去想曹回。偶尔学不下去的时候就去找郭小果，两个人围着街兜兜转转，听郭小果说着些没边没沿的闲话，也有几分安宁的欢乐。 　　寒假快结束的时候，有天郭小果来找她聊天，一进门就叫唤着“太冷了！太冷了！”进屋以后，对她说：“咱们这怎么这么冷，我穿了这么厚的棉裤这一路过来还是冷。你看我这棉裤，这么厚，我牛仔裤费了老半天劲才套上的。” 然后又想了想说到：“等高考完我就减肥，不吃饭了，必须成为一个轻松穿下牛仔裤的人！”听着她的豪言壮志，陈琪文笑个不停，郭小果为了轻松穿下牛仔裤在此之后奋斗了好多年，不断地在减肥和又胖了之间切换。 　　郭小果说到：“还是南方好啊，我表姐在广州，现在就穿一个薄外套……”听到郭小果说南方，陈琪文突然想到自己后来认识的一个南方朋友：林樱。 　　两人认识的时候林樱已经上高中了，陈琪文已经上大学了。两个人聊天写信好几年，一直都没有见过面。陈琪文不喜交际，这是唯一一个在现实中不认识的朋友。 　　身边虽然有郭小果这些多年好友，但有些话只能说给远方的朋友听。那时候她和林樱说梦想，交换关于喜欢的男生的片段，一起憧憬过未来，也一起埋怨过身边鸡毛蒜皮的小事。林樱总是说和身边一些同学合不来，有时候会很不开心。林樱现在大概是在上初中，陈琪文突然很怀念和林樱谈话的时候。 　　她突然萌生了一种冲动，想要写信给林樱。她太需要倾诉了，但她不愿意对身边的人表露出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怀念林樱，怀念只用灵魂交流的朋友，渴望当时那种不触及现实的倾诉。 　　郭小果和她嘻嘻哈哈的聊了会天之后，到了中午就回家了。送走郭小果，陈琪文抽出张纸，开始给林樱写信。 　　她写到：“老林，你好。你是不是快要中考了，不要有太大的学习压力。我写信是想告诉你，你以后会考上你们市最好的高中。到了高中也不用太担忧，虽然你会很辛苦，但你会考上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大学，你现在能想到的梦想都会实现。 　　不要总是不开心，你长大以后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大人。你也许和同学相处不开心，但你以后会遇到很多很合得来的朋友。 　　我与你缘分颇深，我们曾经是朋友，我有很多想要和你说的话，但一时不知道如何下笔，希望你不要把我当成神经病。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号吗？我不记得了，只能写信给你。 　　希望你相信我。 　　不知道你是否能收到这封信，但愿可以。” 　　找了个信封，把印象里林樱说到过的初中的名字写上了，班级不记得就没有写，然后把自己的名字和学习地址详详细细的写了上去。其实她不确信林樱是否能收到这封信。但她确信，按林樱自由浪漫的性格，如果可以收到这封信，一定会回信的。 　　因为可能在学校来里收到回信，她突然有些急着开学了。看着没尽 　　头的生活里突然有了点可能实现的期盼。 　　寄完信之后，突然想着去买套英语卷子，就慢悠悠的朝学校门口的书店去了。 　　还没有开学，书店里没什么人，只有老板一个人，音响里放着网络神曲。陈琪文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书店要永远大声外放一首很不怎么样的网络歌曲，而且当年三年都是同一首歌。现在再听见竟然很怀念，粗制滥造的歌都显得缱绻。回忆果然自带美化，喜欢一首很多年的歌倒不一定是因为有多好听或者有多高的艺术价值，出现的正是时候才是难得。 　　她看见书架上摆着当年每个月都要买的杂志，伸手拿了一本下来。记得当时最喜欢这本杂志，一个月两本从不间断。当时喜欢的不得了，拿回家里后，妈妈看了之后把书弄的有一点皱褶她都会心疼的不得了。 　　翻开杂志，刚看第一页就被肉麻的文字矫情出一身鸡皮疙瘩，粗略的翻了翻，全都是虚无缥缈的讲梦想和爱情，在现在的她看来文笔极其稚嫩，又言之无物。她本来打算把杂志放回去拿了卷子就走的，突然想起来大学毕业之后那一堆杂志还一的大摞堆在书架上散布在家里各个角落，她早就不会看了，却还是舍不得扔，也不舍得送人。不知怎么的就拿起来这本杂志和卷子一起结账了。 　　出了书店，她走到学校门口。门卫看她一副学生样，还抱着卷子，问她：“来学习啊？”学校放假的时候也会空出自习室来给学生学习，她点了点头，进了校门。 　　走到学校操场，她坐到了操场旁的观众席上，看着下面的操场和篮球场。当时一到体育课，女生们就会坐在这聊天，男生在下面的球场打篮球踢足球。 　　有时候课间或者晚饭的时候，李成浩也会在篮球场打球。她路过的时候总会偷偷地瞄一眼，捕捉到他的身影后立刻就转开视线，多看一眼都觉得太明显。其实她心里也知道李成浩不会看她，可她路过李成浩身边的时候还是湖故意撇过头，现在想想实在是很奇怪。往往暴露喜欢的都是那些拼命想让自己表现出不喜欢的动作。 　　她也知道不只她一个人会偷偷的看李成浩，路过的女生大部分都会看他几眼，有的全然出于欣赏美色的角度，还会对朋友说到：“快看，帅哥！”然后偶尔还会和朋友在球场边站着看会球，那时候陈琪文最羡慕的就是她们，可以那么光明正大的看着她喜欢的男生。她永远不敢站到球场边去看李成浩打球，她怕李成浩看到她，哪怕他们并不认识。她又是不喜欢那些女生的，不喜欢她们花痴又吵闹。 　　她明明希望他记住自己，却又生怕他看到自己。她不喜欢那些围在球场边的女生，却偏偏想要看她们看到的。 　　那时候和郭小果坐在这里谈起以后的时候，郭小果豪情壮志的出了自己想考的学校，她却不肯开口说出自己想考的学校。那时候志愿和暗恋一样，不能轻易开口。梦想和李成浩是她青春期最大的两个秘密。只有她知道，郭小果并没有考上自己想去的学校，她也没有，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庆幸于当时未开口说出自己的渴盼。 　　 ☆、学习的事 　　陈琪文坐下来，翻开杂志开始看。开篇就是满满的一页鸡汤语录，记得当初自己最喜欢的就是部分，还经常挑出喜欢的话记在本子上，没事就看看 ，现在看来好多都是废话。没想到才没几年的时间，当初视若真理的话就已经忽悠不了自己了。 　　往下看下去，篇篇都是来来去去讲那么几个道理：只要努力梦想终将实现；做一个好人；未来无比美好。 　　看着看着，陈琪文心中的调笑慢慢消失，竟然也静下心来慢慢看完了。连最后的读者来信都细细的看完了。 　　陈琪文把杂志合上，这一本看下来好像做了一个梦。 　　这些都是自己深信不疑的事情，即使后来自己梦想没有实现，没有成为一个性情温柔的人，没有拥有光芒万丈的人生，也不应该因此而怀疑这些。 　　道理很久之前就都明白了，信仰也早就建立，真正难得的是不忘初心。 　　陈琪文静静的发呆，想了很多。抬头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是和自己一个班的李小凡。李小凡是班上最刻苦的学生之一，但成绩一直在中下游晃荡，人缘也一般，每天课间的时候不是坐在座位上自习就是跑去办公室问题，真正做到了充分利用每一分钟。 　　陈琪文很少和除了非常亲近的几个同学说话，和李小凡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看见她站在自己面前，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说到：“李小凡，你是来背书的吗？”李小凡点点头，自然熟的坐在她旁边，问她：“之前没见你来过操场背书呀，怎么放假过来了？”陈琪文答道：“放假好长时间没出门了，出来放放风。坐了好长时间了，这好冷。”想着和李小凡也没什么话说，还是别打扰她学习了。正打算起身道别，没想到李小凡挽住了她的胳膊，说：“琪文，你先别走，咱俩说会话。” 　　听她这样说，陈琪文拘谨的坐好，点点头说：“好呀。”陈琪文并不善于和不熟的交谈，也适应不了这种自来熟，就低着头，嘴角保持着微笑等李小凡开口，并不知道会有什么话题。 　　李小凡说：“琪文，我想问问你数学和语文是怎么学的呀？你告诉告诉我怎么才能把数学考到快满分呀？”陈琪文在心里无奈的想“我数学高考才考一百三，你问我怎么考满分……” 　　她也不知道李小凡想要知道的学习技巧是什么，她想起自己大学的时候期末的时候慌不择路的打电话问曹回的学习技巧，曹回在电话那头茫然的回答：“还要什么技巧？学习嘛，你一学不就会了吗？” 　　坐在后桌的女生和李小凡是一个宿舍的，据她说，李小凡和舍友们关系也不怎么样，每天就是在学习。说李小凡每天五点就起床，有的时候衣服都不脱就直接睡觉了，以便第二天早晨随时能起来。当时听到这些的时候陈琪文一脸的惨不忍睹，因为李小凡的成绩实在是和她的努力不成正比。 　　她记得李小凡后来好像还复读了一年，最终的成绩也仅仅是刚刚过二本线。陈琪文自己虽然也不是学习拔尖的学生，但看到李小凡还是有些感伤，也有些悲悯。 　　她比李小凡幸运的地方在于虽然没什么天资，也看得到上限，但好歹大部分的付出都有了结果。 　　她不了解李小凡，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搭理她。起码现如今在陈琪文看来她是一个还蛮热情的人，加上对她辛苦学习的不忍心，陈琪文想把知道的都告诉她。 　　陈琪文不知道如何叙述学习技巧，就把李小凡的书拿过来从第一单元开始串讲了一遍，然后在李小凡千恩万谢中羞涩的把书还了回去。在她看来，自己好像也没有讲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愿对李小凡有帮助。 　　把书递给李小凡之后，她就告别离开了。抱着买的卷子和杂志晃晃悠悠的朝学校外走去。走出操场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李小凡，看见她正对着墙站着表情认真的背书，心中祈愿她可以以后可以有一个好成绩。 　　短暂的寒假转眼就过完了，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候。陈琪文再次坐在教室里的时候还是为即将要经历的长长的一个学期有些微微发怵。她大学的时候还想过，如果可以重回高中，一定要好好学习，更加努力。当时想起来就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晚上不能晚睡一会，为什么每到放学前二十分钟就火烧火燎的等铃声响，什么都不想做。如果当初可以再努力一点，没准就可以考上自己喜欢的学校了。 　　现在她发现再重来一次也一样，她就是做不到老僧入定的状态，她就是每天一下晚自习就困，她就是没有毅力做到每天早起，她就是玩连连看都能熬夜玩几个小时的人。 　　我们回想过去没有做到的事情，总会遗憾如果当初努力一点就好了，只要我努力一定可以做到。其实我们做不到的不是那件事情，而是努力本身。 　　新学期开始，天渐渐转暖，每天从窗户向外望去，都感觉窗外的景色比之前温柔了一些。李成浩终于脱掉了那件很丑的红色羽绒服，怀着臭美的心情迫不及待的换上了夹克，不得不说是又帅了不少。 　　陈琪文每天下午上课之前都会趴在窗台朝下看，看着快上课的时候学生呼啦呼啦的朝教学楼里跑，在里面找李成浩的身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李成浩早就没有什么别的感情了，还是喜欢看着少年时候他每天吃吃玩玩的样子，有时候甚至会露出慈祥如长辈般的笑。 　　后来的李成浩女友不断，失恋后还总是伤春悲秋，后来又在发胖和减肥之间来来回回，现在的他是最好的时候，没心没肺，少年感十足。 　　前桌的赵文静凑过来，问到：“你看什么呢？”然后也趴在窗台上一起往下看。突然伸手一指，说到：“你看，咱们学校还有这等姿色的小伙子呢！”顺着她指的方向，陈琪文看见李成浩正风风火火的朝楼里走。 　　赵文静这个人，和文静二字根本不沾边。她总是大嗓门着说话，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羞涩，郭小果总是说她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浓浓的妇女主任的气质。赵文静非常爱说话，每天没事就回头来嘚吧嘚吧个不停。她说李成浩的语气俨然一个老鸨，陈琪文听着不禁哑然失笑。 　　赵文静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各种新闻，然后再像朋友们传播。陈琪文当年能两点一线的生活里了解日韩娱乐圈和各种运动大赛，全都得益于赵文静。 　　看着李成浩，赵文静煞有介事的说：“想不到咱们学校还能有这么帅的小伙子，之前竟然没有发现。”然后老干部似的点点头，说到：“不错不错。”陈琪文已经尴尬的看不下去了，拍了赵文静一下，说到：“快收收你的表情吧，太猥琐了。” 　　赵文静倒是不以为然，说：“我完全是出于欣赏美色的角度，放心，我对咱们学校的男生没有兴趣，我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我的偶像……”赵文静这个时候喜欢日本的一个组合，没事就喜欢和别人讨论综艺里面的梗。她无数的向陈琪文提起那些成员的名字，陈琪文却始终分不清。在她看来，赵文静的偶像何止是不帅，甚至有点丑。但朋友交流不损人偶像是最基本的规矩，所以她倒也没说过觉得他们不好看，没事的时候也会和赵文静听听他们的歌，夸两句歌好听。 　　上课铃响的时候赵文静说：“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歌手出了新歌，特别好听！一会下了课你要不要听听？”陈琪文点点头，赶忙让赵文静回过头去。 　　经过几个月的适应，陈琪文终于不会在上课的时候无法集中了，老师讲的东西听起来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了。 　　下课的时候，老师说到：“我们几个老师商量了一下，刚开学，为了让大家收一下心，打算弄个测验。全年级一起啊，你们这几天抓紧复习一下，可别放个寒假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在全班哀怨的眼神和吵闹的抱怨声中抱着教案心满意足的走了。 　　郭小果对她说：“又要考试，考不好又得让咱们抄卷子。”陈琪文一脸不开心的回应她：“就是就是。”两个人正埋怨着，赵文静回过头来，说到：“没事，考试而已，来来来，给你听出的新歌。”说着偷偷摸摸的拿出MP3，做贼一样的一边看着教室后门一边递过来一个耳机给陈琪文。 　　陈琪文接过耳机的一边带上，然后趴在桌子上防止被突然进门的老师看到。听到歌的时候，她反应过来，这首歌当初也是听了很久，的确觉得好听，但高中毕业之后就很少听了，现在听着竟然还可以跟着唱。 　　静静的听完一整首，她把耳机摘下来还给赵文静，说：“是好听。”赵文静心满意足的收起MP3和耳机，对她说：“你要是喜欢的话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咱们一起听。”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和赵文静特意去学校外面的小饭馆吃的，一人挂着一边耳机。慢慢悠悠的吃完饭，走到学校门口才摘下来，和赵文静难得的安谧氛围让她感觉很温馨。 　　然而她低估了一个歌迷对自己偶像的狂热和想要和别人分享自己偶像的热情，在连着听了三天那首歌之后，陈琪文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还好那场全年级测试及时拯救了她，大家被分到不同的考场。 　　然而她发现考试的时候那首歌就不停的在自己脑海中盘旋，写作文的时候想构思一下，想起来的却全是歌词。做完试题以后检查的时候也总会走神，不自觉的就会在脑海中无声的唱那首歌。她坐在考场上，开始还是着急，最后就只是无奈的想笑了。 　　一天半的考试终于结束了，下午所有老师都要去判卷，大家回到班里叽叽喳喳的讨论试题，看上去都没有心情再上半天的自习。 　　大家正讨论的热火朝天，英语老师走进来，说：“看来大家都没什心情学习了，今天下午休息一下，一会体委带队去阶梯教室，给你们放个电影。”大家瞬时把考试的不开心扔在脑后，开始欢呼。 　　英语老师抿着嘴笑着瞥了他们一样，说：“一听说不学习就高兴，你们这群孩子可真是。” 　　英语老师一出教室，体委立马站起来，开心的高声说道：“走啊走啊，兄弟们！”体委座位班上最高的男生，一直坐在班上最后一排。平日里上课总是蔫蔫睡觉或者小声说话，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显出活力。 　　全班呼啦呼啦的朝外走，到走廊里看到别的班也都出来了。据说把高二的这些班分到几个阶梯教室里，全年级都休息。陈琪文感受到了整个走廊里欢乐的气氛，简直就像过年一样。连看什么电影都不知道，只要可以光明正大的不学习，并且知道大家都不学习，就足够开心的了。 　　 ☆、终于见到你了 　　到了阶梯教室，在座位上坐下以后，郭小果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说到：“这个下午真好啊。” 　　老师站在前面大声的说：“都别说话啦，瞅瞅你们这个新鲜样。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听见又是一顿笑，老师也是笑着看着大家。 　　陈琪文坐在座位上看着这一些，竟然有些想哭。后来听说了很多人说教师这个职业如何如何，也有人说自己的老师不负责任太过凶只想收礼。她知道在教师这个职业中那么多的人，说的这种人肯定是存在的，但幸运的是她从未遇见过。她从小到大遇见所有的老师都努力敬业，对学生尽心尽力。教过她的老师都在断断续续的教会她一个道理：要做一个好人。 　　现在在前面的老师是隔壁班的班主任，高考后填志愿的时候，无从下手她还问过这个老师的意见，老师仔细的帮她权衡几个专业。听到她有想选一个很不适合的学校的时候，电话那头的老师瞬间抬高了嗓门，说：“宝儿啊 ，你怎么想着选那个学校呢，这不是浪费分数吗，而且那里太远了，离得近的好多比那个好的，你这么个软脾气走那么远肯定……”又说了很多。听上去是真的太为她着急了。 　　她都二十几岁了，想起那句音量很高的“宝儿”还是感觉很羞赧。也许只是一句口头禅，但无可置疑的是，当时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一个大人了，老师却还是把她当孩子的。 　　她想着，顺势就想朝桌子上趴，郭小果一把拽住她，说：“等会儿。”说着从兜里拿出卫生纸开始擦两个人面前的桌子，一边擦一边说：“你咋不看看这上面这么厚的土就朝上趴呀？别拿校服不当衣服。”然后还是不停地絮絮叨叨。 　　周围同学都在笑着小声说话，老师在台上准备放电影，郭小果还在说个不停。陈琪文看着这一切，突然感觉这个世界真温柔。 　　后排的几个女生正在说话，一个说到：“刚刚路过高一教学楼的时候我看一楼教室都是空的呀，高一的都去哪了？”另外一个答道：“听说今天有人来咱们学校考物理竞赛，用的就是高一的教室，所以高一今天放一天假呢。” 　　陈琪文听到她们的话突然想到，之前和曹回说起高中的时候，她说自己是在三中上的学，曹回说：“三中啊，我高三的时候还去你们那考过物理呢，考完在学校里吃的饭，你们食堂的三鲜面真的太好吃了……” 　　陈琪文在心里想着，曹回比自己高一届，今年就是他考物理的时候。那是不是说，现在高一教学楼里就坐着曹回呢？ 　　她越想越慌，周围嘈杂的声音都远了，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她越想越激动，站起来就要向外走。郭小果拉着她问：“你干什么去呀？马上就要放电影了。”她一边朝外走着，一边搪塞说：“我在屋里有点不好受，出去呆会。” 　　她轻手轻脚的从阶梯教室出来，朝高一教学楼走去。外面只有自己的身影，几个阶梯教室里都传出歌声，她知道是电影里女主出场开始唱歌了。 　　她在高一教学楼门口不远处停了下去，看了看手表，才三点钟。她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但她知道肯定很快就可以见到曹回了。 　　然而还没让她等到曹回，就先等来了主任。大概是看她在这一直一个人傻愣愣的站着，主任在校园监控里看到了她。走过来问她：“这个同学，你是高几的呀？怎么一直在这站着呀，学校不是规定上课时间不准出教室吗？” 　　她吓了一跳，回答到：“高二的，我们今天不上课，放电影呢。”主任不快的说：“那就快回去看电影，学校不允许上课期间在外面乱转，你看看除了你哪还有学生在外面呆着。”一边说一边挥手让她赶紧回阶梯教室。 　　陈琪文一向是安静听话的，但现在却怎么也没办法听主任的话回去。她要等曹回，她太想见曹回了。 　　主任见她还是站着不动，耐心快消失了。问到：“怎么回事？快走吧，走啦。”但不管他怎么说，陈琪文就是站在那里低着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主任凑近一看，就看见陈琪文在掉眼泪。 　　主任有点不能理解，以为是自己的语气不好让学生难过了，就特意缓了缓语气，说到：“快回去吧，别违反纪律啊。难得学校给放电影。” 　　陈琪文再也忍不住了，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抬起头一边哭一边对主任说：“主任，让我在这呆会吧，我保证不乱跑，不会打扰高三学习的。” 　　一个老师路过看到这个场景，连忙过来问到：“怎么了？”主任把事情简单的和他说了说，两个人都不太能理解陈琪文此时的情绪。 　　陈琪文怎么控制不住自己了，也顾不上会不会丢脸了。心里越想越委屈，为什么偏偏这么倒霉，只是想见曹回一面都要这么难，自己摊上的都是些什么事啊？如今曹回简直是近在眼前了，她不能接受又见不到了。 　　她哭的脸通红，对着主任慌不择言，说到：“求求你了主任让我在这呆会，我真的不想看电影，拜托你让我在这呆着……” 　　老师问主任：“这是高几的学生呀？”主任说：“高二的。”老师猜测着说：“不是因为刚考完试没考好才哭吧？”这时候主任实在是看她哭成那个样子不忍心，听了老师的话也觉得陈琪文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才这样的，就对她说：“那你在这呆着吧，一会班级回去你得跟着走啊。还有，一次测试而已，即使没考好也不用太焦虑。” 　　听到可以呆在这，陈琪文情绪好了一些。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说到：“谢谢主任。”主任和老师见她看着没什么事了，就离开了。 　　陈琪文坐到教学口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手表的秒针一圈圈的转，耳边能听见阶梯教室传来的电影声和笑声。她脑子里过去的场景片片掠过：□□正好的时候，和曹回在路口卖煎饼果子的小摊前排队，曹回饿得不行，说：“一会要加俩鸡蛋，还要火腿！”；高中毕业的那个初夏两人在商场擦肩而过的第一次见面，回头四目相对的时候，那时候是没有想到以后两个人会有那么长的岁岁年年；二十一岁的时候，两颊还有一点点青春痘的曹回在八月末的晚上，笑着露出整齐的小白牙，对她说：“你愿不愿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愿意”，她一直都没有告诉曹回，她当时太害羞了，没有看他的眼睛，一直在看他脸颊的痘痘。 　　她想了很多，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在没有和曹回在一起的前二十年中，她感受到了家里长辈的婚姻观念和自己想象中的差距，也近距离的了解很多长自己几岁的表哥表姐的感情历程。她在谈话中了解过很多人的经历。他们中有很多一旦大学毕业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就在家长的催促下开始相亲，陈琪文并不是觉得相亲就不能找到一个很好的伴侣，但她在看这些的过程中不知道为什么体会到了许多当局者自己都未曾有过的挫败感。她才上大学不久就感受到了不安，开始害怕毕业，害怕一毕业就会陷入同样的情景。 　　亲朋好友中也有不少的人，始终愿意相信等待的缘分，就顶着家里街坊的压力一个人生活，但在背后却被当成反面教材用在劝阻那些刚刚开始要相亲的人。说起他们，有人会说：“那个谁谁谁，就是不听大人的话，你看这么大了还是自己一个人。” 　　陈琪文其实并不知道相亲是不是真的好或不好，也不知道等待的结果到底如何，情感本身就不是是非题。 　　但她可以确信的是，很多情感压力有时候并不是来源于当事人本身，而是来源于周围的人。不客气的说，有的最终就是用自己的歇斯底里终于把自己的孩子逼得歇斯底里。她虽然明白这些是出于爱，却还是害怕的不行。 　　她的性格略带悲观，又有些被动。她早早的用自己并不成熟的思想想明白了一件事：也许自己永远都不会遇见此生真爱。 　　她是可以接受这件事情的，因为她知道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很多很多。诚然，很多人爱情甜蜜，那是幸运。如果可以遇见对的人真的是一件太幸运太幸运的事情了。但她开始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也要面对那些。当她亲眼看见姑姑对着表姐近乎癫狂的哭喊甚至摔桌子上的东西，就是为了让她去相亲的时候，她的恐惧终于无法抑制。 　　她开始在心里祈祷，自己的真爱可以出现，可以解救她，让她在两三年之后不用经历这一切。可以让她心甘情愿的结婚，愿意一生让对方幸福。 　　还好曹回出现了，她得救了。 　　她自己也知道也许自己的想法有些偏激，却也不愿去深想哪种想法才是完全正确。婚姻观和爱情观本来就是因人而异，强加不得，也强求不了。 　　她心中翻江倒海，平复了一下心情。看了看手表，才四点钟。 　　电影演了一个半小时了。在她的印象里这个歌剧电影大概是两个半小时，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五点之前物理竞赛能不能结束。心想，要是等电影演完考试还没结束可就太造化弄人了，到时候老师肯定会让自己跟着同学一起回教室的。 　　还好，很快就有学生从楼里出来了。估计是有做完题的学生提前交卷了。陈琪文腾的站起来，盯着门口，生怕错过一个出来的人。 　　零零散散的出来了五六个学生，里面没有曹回的身影。陈琪文有点着急，生怕一会人会一窝蜂的出来，找不到曹回。她死死的盯着门口，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走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陈琪文看到他的时候差点激动的叫出声。 　　曹回，我终于看到你了。 　　这时候的曹回还是少年清瘦的身形，背着双肩包，从教学楼走出来。陈琪文简直要哭出声来，她不管不顾的走到离曹回几步远的地方，盯着那张久违的脸。 　　曹回明显也注意到了她，用疑问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显然是在问她有事吗。陈琪文稍微恢复了点理智，觉得应该要说些什么，不然会给曹回留下一个神经病的第一印象。 　　那一瞬间她脑中闪过无数开场白，却又马上被否决。最后，她迷迷糊糊的开口说的却是：“同学你考的怎么样？”曹回迷惑的看着她，说到：“还可以吧。”然后也不再说些什么，就静静的看着她等待下文。 　　陈琪文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本来就笨拙的嘴巴现在更是吐不出一个字来。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从之前来看自己应该还算合曹回的眼缘吧，即使早一年见面也是一样吧。 　　喜欢过的人或东西即使忘了再遇见还是会喜欢的吧。 　　她又吞吞吐吐的说：“同学，我们学校食堂的三鲜面很好吃，你要不要去尝尝……”曹回有点错愕，笑着说到：“刚过四点，就吃晚饭吗？” 　　看到曹回久违的笑脸，感觉心里满满都是酸涩的温柔。她感到了眼眶热热的，心中的情绪就快盖不住。她抑制着内心的翻涌，慢慢的说：“你们的校车不是六点钟才走吗？一会你可以去吃一碗面，真的很好吃，你会喜欢的。” 　　她还有好多好多想说的话，她才不想和曹回在这里只是讨论面条的事情。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连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说的究竟是什么，却还是希望对方可以懂。 　　曹回点点头，然后朝她礼貌的笑了一下，打算转身离开。陈琪文知道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却忍不住在他转身的时候对着他的背影小声的说到：“再见，曹回。” 　　曹回，我真的很想再见你。 　　曹回没想到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回过头看她。陈琪文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曹回，你长得真帅。”曹回这回是真的不好意思了，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我知道。” 　　陈琪文心里想：“你知道个屁。” 　　高一教学楼就在操场旁边，陈琪文看着操场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和李小凡的谈话，顿时扯了个理由。她连忙说到：“我一直很关注物理竞赛的，看你拿了好几回奖了。一直把你当偶像的，所以想来和你说几句话。” 　　听到她的话，曹回了然的点点头，脸上挂着礼貌的笑，说：“那你也好好学习，祝你学习顺利。我先去校车上了。” 　　陈琪文眼看着他要走，却再也扯不出别的话题了。刚才的话说的自己都觉得牵强，实在没有勇气说更多了。之前和曹回说话肆无忌惮，但现在显然不行了。她现在面对曹回的心情远异于曾经对待自己爱人的轻松，更像是面对一个暗恋了很久的人。每说一句话都要瞻前顾后，害怕因为一句话就失去对方，明明无奈不舍也只能让对方走。 　　陈琪文挥挥手说：“再见。”曹回回了一句再见转身离开了。 　　陈琪文看着曹回高瘦的背影逐渐走远，难过的心情慢慢的好起来。来日方长，说过再见，应该就会再见。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见到了。 　　郭小果说的没错，这个下午真好啊。 　　 ☆、校园常态 　　测验成绩很快就出来了，陈琪文意外的考的还可以，和从前的成绩差不太多。这让她最近几天的心情好了一些，起码证明考回当年的成绩还是有希望的。 　　更加让她惊喜的是她收到了林樱的回信。林樱的回信很简短，但她还是偷偷的读了好几遍。 　　林樱写着：“你好，虽然我不认识你，但也觉得咱们很有缘分。为什么说咱们曾经是朋友？希望你能把说给我听。”后面还写着一串数字，是林樱的□□号。 　　陈琪文看着熟悉的字迹，心里欢快不已，又想着自己初中的时候觉得不会写这样的回信，也因为扭捏戒备的性格绝对不会就这么把联系方式告诉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即使只是□□号。 　　陈琪文在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个小屁孩”,一边心情愉快的把信收到书桌里,打算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写一封信。 　　林樱和她写信的方式是一个月寄一次挂号信，一个信封里放十几张纸，每天把想说的写一写，等到放假的时候寄出去。现在自己也在高中，没有大学那么多的时间，也打算等月底放假的时候去寄信。 　　这时候李小凡拿着卷子走过来，指着数学卷子上一道大题对她说：“琪文，你能给我讲讲这道题吗？”陈琪文有点诧异，还是赶紧说到：“好呀，郭小果去厕所了，你坐她这吧，别站着啦。”李小凡带着热情的笑坐下，陈琪文看了看瞥了一眼卷子上角的分数，二卷的满分是九十，李小凡只不到考了五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李小凡成绩不好自己也会心里难受。她拉过卷子，按照自己的理解仔细的把题讲了一遍，突然想起来自己水平有限，不知道李小凡能不能听明白，连忙抬头看向李小凡。看着李小凡的表情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正要问她的时候，郭小果和后桌的郑京京一起回来了。 　　郑京京一看到李小凡，就毫不掩盖的翻了个白眼。李小凡恰巧抬头看到了，也不甘示弱，大声问到：“你那是什么眼神，关你什么事啊？”郑京京人不错，就是脾气太直，立马就要骂起来。看到这个场面，郭小果立刻开始出来打圆场，走到郑京京座位旁拉了她一把，对她说：“行啦行啦，啥事没有怎么突然发脾气呀。晚上咱么一块去吃饭呀，来来来，咱俩商量商量晚上吃什么。”陈琪文也赶紧和李小凡说：“你要是还不明白回头下课再问我，现在快上课了先回座位吧，一会可是班主任的课呢。” 　　陈琪文和郭小果想的是大家一人少说一句这事也就过去了，谁知道李小凡对她点点头拿起卷子要走的时候，还回头对郑京京说：“以后别天天盯着别人多管闲事行吗？”郑京京立马就不干了，站起来冲着她说到：“我怎么叫多管闲事啊，你自己讨人厌，我还不能烦你啊。没人愿意搭理你了，找不到人讲题，来问琪文了。谁好脾气你就粘着谁啊？” 　　她们的声音有点大了，班上开始有人朝这边看了，好奇发生了什么事。陈琪文觉得很尴尬，她本来还打算劝劝，现在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也有同学开始看着她，她实在羞赧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幸亏上课铃声及时响起来了，李小凡赶忙回了座位，才算结束了这场莫名其妙的争吵。 　　趁着打上课铃的功夫，郑京京偷偷的在后面捅了捅她的肩膀。陈琪文回过头，郑京京小声的说：“对不起，不是故意要拉上你的。”陈琪文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上课的同桌讨论时间里，郭小果和陈琪文凑到一块，一边用笔胡乱画着，假装出认真讨论的样子，一边讨论刚才的事情。陈琪文虽然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安静羞涩，但和郭小果这个多年好友在一起的时候，却是十分八卦和活泼的。一会的时间她们两个已经讨论无数关于郑京京和李小凡的爱恨情仇，在猜测出无数种的可能被都推翻后，郭小果甚至问她：“你说，是不是她俩都暗恋你，因为你在争风吃醋……” 　　陈琪文被这个扯到不行的答案镇住了，大笑着对郭小果说：“看见你我才知道人满嘴跑火车可以到这个程度！”郭小果也哈哈大笑，两个人正笑着突然感觉班里静了下来。抬头就看到了班主任站在两个人的课桌旁，也不说话，就盯着她们。 　　两个人慢慢坐直，紧张的看着班主任。班主任是他们所有的任课老师中脾气最大的，大家都在背后叫他“大哥”，因为觉得在大哥的威严面前，人人都是小弟。 　　大哥看着她俩，说：“你俩站起来。”陈琪文和郭小果灰头土脸的赶紧站起来，低着头表现出良好的认错态度。然而大哥并没有因此就打算放过她们，说：“什么那么好笑，说出来大家一块乐啊。光你俩知道了哪行，郭小果儿，你说。” 　　郭小果抬头看着大哥，摆出一副悔过的表情，轻声说：“老师，我们错了。”大哥当然不会因为一句认错就作罢，继续说到：“你哪有错啊，我看你高兴着呢。你不说是吧，陈琪文儿，你说。” 　　由于陈琪文一直都是很老实的，所以大哥对她还算不错，考虑到她不算外向的脾气，和她说话也大部分都是态度平和的。如今却也在她的名字后面加上了儿化音，陈琪文感觉不妙。 　　她脑子除了能感受到情况不妙之外，就什么都想不出来了。只好呆呆的站在那，低着头，做出一副任君处罚的样子。 　　还好大哥只是脾气不好，却也不是不近人情。又考虑到陈琪文平时安安静静，郭小果虽然活泼一点但还比较听话，也没有太多的为难她们，又意思性的说了两句就让她们坐下继续上课了。 　　这节课剩下的时间，郭小果和陈琪文两个人一直正襟危坐，等到了下课以后大哥出了教室门，郭小果立刻把头转向陈琪文，仔细的盯着她的脸。赵文静也回过了头，也不说话就注视这陈琪文，郑京京也拔长了脖子朝前桌看。 　　陈琪文心里不解，问：“你们这是干嘛？”看到她平淡的表情，郭小果显得很惊讶，答道：“我怕你哭。”陈琪文一脸的不可置信，可显然郑京京和赵文静也是这么想的。她无奈的问到：“有什么可哭的，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郭小果握着她的手一脸真诚的说：“你是啊。” 　　陈琪文一时间竟然感觉无话可说。她想到自己高一的时候，有一次被语文老师点到回答问题，被说回答的不准确。老师当时问她：“你不会怎么不问？你不说这个问题就过去了呀。”陈琪文心里当时很委屈，心想一个作文还要讲标准答案吗？然而更多的是感觉丢脸，她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都因为被当众说了一句而耿耿于怀。下课的时候就把脸埋在胳膊里，趴在桌上不起来。郭小果怎样的安慰都无法疏导她的心情。 　　陈琪文自己想了一下，发现郭小果她们的担心也有道理，被说一句都能那么大的反应，现在直接叫起来一顿训斥搁在以前的自己身上早就在课上就开始哭了。 　　她这才发现，原来随着慢慢的长大，自己也慢慢变得成熟了一些。虽然还是很怂，但已经比过去的自己勇敢多了。 　　她发现现在相比起自己刚刚的被训，她更关注的竟然还是李小凡和郑京京之间的爱恨纠葛。 　　她转过头问郑京京：“你和李小凡是有什么仇啊？”听到她这样问，赵文静和郭小果的注意也全都被吸引过去了。郑京京小声说：“也说不上有仇。” 　　然后为了能让赵文静听清楚，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她们课桌旁边，趴在郭小果的课桌边说：“就是一直合不来。”郑京京大概的把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讲了一下。 　　其实就是李小凡和郑京京在一个宿舍，李小凡太过看重学习，总是晚上熄灯以后还点灯继续看书。郑京京说，点灯学习这个完全可以接受，但是一定要小声背出声来就有点过分了。住校的学生都会偷偷的带手机来学校，李小凡每天早晨的闹铃都定的很早，五点钟就会响，而其他人大概快六点才会开始起床。在宿舍里大家都心知肚明闹钟应该调成震动，但李小凡却以震动听不见为由一直是有铃声的。 　　听了这些，她们几个表示这样是很烦人。赵文静问到：“刚才下课的时候我看你们就是明着吵啊，你们这是撕破脸了吗？” 　　郑京京无所谓的耸耸肩，说：“我们宿舍早就没人和她说话了。”她说，在不堪忍受李小凡的习惯之后，有几个室友开始和李小凡对着来。有时候中午李小凡太困了想要睡一下的时候，她们会故意放快音乐，偶尔李小凡撑不住打算早睡一晚上的时候，她们也会故意不停的聊天。矛盾不断激化，后来双方就在宿舍打了起来。 　　说到这，郑京京突然火气就上来了，说：“我本来都没有参与的，她还那样对我！” 　　郑京京一直都没有参与过放音乐或者聊天的，她虽然也在心里讨厌李小凡，但也只是限于在心里不息。就在双方在宿舍打架的那天中午， 　　她吃完午饭回宿舍的时候争吵已经结束了。其实所谓的打架也不过是一个女生和李小凡互相推了几下，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打嘴仗。李小凡在争吵过后就离开了宿舍。郑京京进了宿舍以后，并没有想到刚刚这里有过一场硝烟。 　　她迷迷糊糊的到处找自己的热水壶，想要喝点水，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挨个问了一遍舍友，都说没有看到，她只好先从别人那里倒了些水喝。 　　下午上课之前，李小凡回宿舍拿书。郑京京看到她，就随口问了一句：“李小凡，你知道我热水壶在哪不？”不知怎么李小凡听到这句话就开始恼怒了。 　　李小凡觉得郑京京话里有话，话里话外是说自己动了她的东西。郑京京一定是和剩下那些室友一起针对自己。她冲着郑京京嚷道：“我怎么会知道，别什么事都朝我身上推！”说完就摔门出了宿舍。 　　郑京京在她身后觉得莫名其妙，觉得自己无辜受了这样的对待，对李小凡越发不满。之后郑京京在热水房找到了自己的热水壶，发现是自己忘记拿回宿舍。本想找李小凡解释一下那天的事，可刚站到李小凡面前，刚说了一句“我想和你说说那天热水壶的事情”，李小凡就打断了她的话，说：“我不想听，我不想搭理你们。别打扰我学习，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不爱学习。” 　　郑京京听到这话，气的要命。气冲冲的回了宿舍，一路上在心里想着，李小凡这么讨厌，活该被孤立。再也不可怜她了，再也不搭理她了。 　　回到宿舍，室友看她脸色不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懒得说细说，就说：“没什么事，你们说什么呢？”一个室友撇撇嘴说：“说李小凡呢，李小凡就是那样，不熟的时候看不出来什么，以后真的可以把人气死。你看宿舍里除了你还有人和她说话吗？” 另一个说到：“别说咱们宿舍了，别的宿舍的人接触久了也都不愿意搭理她……” 　　这时候李小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了宿舍，正好听到这些话。又看了看坐在那里的郑京京，指着郑京京的鼻子喊到：“嘴可真是快啊！马上就回来说我坏话……” 郑京京终于受不了了，站起来红着脸嚷：“李小凡我告诉你，我没说过你！现在我忍不了你了，你就是个傻逼！你一天到晚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讨厌吗……”她不管不顾的大声骂着，要把这几天堆积的不满都宣泄出来，李小凡当然也忍不了被这样说，也抬高嗓门骂郑京京。另外两个说话的室友有些心虚 ，也有点害怕，想着赶紧把他俩分开，连忙拉着郑京京离开了宿舍。 　　从那以后，郑京京和李小凡的梁子就算结下了，平时李小凡坐在前排郑京京坐在后面，除了晚上回宿舍，也不怎么碰面。刚刚久违的近距离接触就是一番腥风血雨。 　　 ☆、珍宝 　　李小凡和郑京京之间的事情用了将近十分钟才讲完，郑京京说完上课铃就响了。郑京京赶忙回了座位，赵文静也是一脸唏嘘的回过头去。郭小果凑过来说：“这么看来，李小凡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陈琪文默默的点了点头。郭小果刚想再说些什么，又想到上节课被训的经历，忍了忍没再说话。 　　这节课是英语，最后还剩十五分钟的时候，老师发下来了一张小卷子，说让同学们做个阅读理解。陈琪文粗略的看了一下，认出了这是前两年的高考真题，曾经高三的时候做过好几次，也都精讲过。如今一看到就能想起来哪一个是正确答案，她把答案勾出来之后就又开始走神。 　　她在想郑京京刚才说的事情，李小凡的各种不合群和让人讨厌的习惯她之前都有听说过，但没想到背后她们竟然可以争吵的这么激烈。 　　关于宿舍的问题，她之前大学的时候也遇到过。也会有因为室友的吵闹没法睡觉的情况，但倒也没有真的撕破脸，好过歹过的都过来了。林樱高中的时候也因为这些和室友有过争执，在信里写到这些的时候陈琪文都能深深地感到她的委屈。 　　关于这些，陈琪文想，一定是因为高中时代的睡眠太珍贵太重要了。她趴在桌上想：高中可真紧张啊。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郭小果回头对郑京京说：“咱一块去吃饭呀。”陈琪文对她们说到：“你们先去吃吧，我今天不去食堂了。” 　　陈琪文下了楼朝超市跑去，盘算这买点什么吃的随便吃点，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给林樱写信。到了超市，她围着货架转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菠萝味的面包。她现在一看到这个面包就觉得很开心，这可是曹回最喜欢的面包呀。 　　她拿着面包就想起曹回晚上饿的时候那样子，弯着腰念叨着：“不行了不行了，饿的不行了”然后跑去拿面包来一口气吃两个。想到曹回那样，她就忍不住嘴角上翘。 　　回了教室，她郑重的在纸上写下：林樱，你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四个字就很开心。从前的朋友，还好再次成为了朋友。 　　她在信里写了最近遇见的一些事情，并没有敢和林樱说自己从二十几岁到十几岁的事情，也觉得没必要。 　　写完信，才拿出面包开始吃。一边吃一边看着窗外，这时候校园广播里正在放歌，在陈琪文的记忆里来来回回都是那几首歌，都是温柔的女声。晚饭时候呆在班里的人很少，夕阳斜着从窗户洒进来，她窝在自己的座位上，感受着紧张的高中生活里片刻的安宁。 　　李小凡突然走到她旁边，叫了她一声：“琪文。”然后坐到了郭小果的座位上，陈琪文问她：“还有数学题不明白吗？”李小凡摇摇头说：“不是，我想问问你郑京京是不是和你们说我们吵架的事了。”陈琪文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迟疑的点了点头，说：“呃，稍微知道了一点。” 　　李小凡接着问到：“那我以后还可以问你题吗？”这个问题显然也不再陈琪文的预想之内，她说：“当然啦。”李小凡点点头说，“那琪文我先回去做题了。” 　　陈琪文目送李小凡回了座位，看着她继续低下头去做卷子，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很复杂。 　　郭小果和郑京京吃晚饭回来以后，陈琪文一把拉过郭小果说：“和我去个厕所。”然后拉着郭小果出了教室。 　　陈琪文一直把郭小果拉到操场，看了看手 ，说：“还有半个小时上晚自习，咱俩遛达遛达。”两个人开始围着操场绕圈散步。 　　陈琪文说：“你知道吗，刚才李小凡来咱们座位找我说话了。”郭小果一脸八卦的问到：“是不是对郑京京进行了控诉，并且希望你和她站在统一战线。”陈琪文摇摇头说：“没啊，就是知道了咱们了解了她们的事情之后，问我还能不能继续给她讲题。” 　　郭小果说：“你肯定不会拒绝啊，但是你对李小凡是什么看法呀？”陈琪文想了想说：“我要是郑京京肯定也不愿意搭理她，但关键是她现在对我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知道她不招人待见，可看到她的时候又不忍心让她过的更惨一点。”郭小果说：“感觉她人缘应该是很不好了，不然也放着咱们班前面那些学习那么好的不问，跑过来问你题。”陈琪文一听笑着说：“也是，估计除了咱们和前后桌，班里同学要是不仔细想，都不知道有咱们这俩人。 　　郭小果嘿嘿一笑：“没事，今天大哥也算帮咱俩露脸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围着操场走着，陈琪文本来是打算和郭小果说说李小凡的事情，可突然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在心里想着“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还能怎么样”，事情这么一想感觉也没什么值得纠结的了。 　　走到篮球场边的时候，陈琪文看到李成浩正在里面打球。她其实是有点奇怪的，她虽然每次路过篮球场都只是匆匆的扫两眼，可三年下来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投进过，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 　　郭小果也看到了球场上的李成浩，她是知道陈琪文这时候喜欢李成浩的。她捅了捅陈琪文，说：“李成浩李成浩！快看李成浩！”陈琪文特别无奈的说到：“我早就看见了。你再喊两嗓子就把李成浩喊过来了。” 　　郭小果不解的说：“你平时看李成浩一眼都得偷偷摸摸的，今天怎么跟不稀罕看一样？” 　　陈琪文笑着说：“我现在换口味了，李成浩不行啦。”郭小果不可置信的问到：“为什么呀？李成浩够帅了。”陈琪文摇摇头说：“我的审美已经变了，我现在喜欢聪明的了，李成浩也就和我差不多吧，这智力不行啊。”郭小果无奈的说：“你这可真是拼命否定李成浩啊。你真是突然就不喜欢他了。” 　　陈琪文想着从前从慢慢不喜欢李成浩到和曹回在一起，用了也快两年的时间，她说：“也不是突然，是慢慢的，就不喜欢了。”郭小果好奇的问：“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让你放弃李成浩的美貌。” 　　陈琪文想着现在曹回的样子，说：“大概就是，很聪明，带个眼镜，高高的，有一些青春痘，笑起来露出一排小白牙，迷恋鸡蛋灌饼的男生。” 　　郭小果努力的在脑海中勾勒画面，却发现自己还是没能理解陈琪文的审美。陈琪文又说到：“小果你知道吗，我迷恋的不是李成浩的美貌，是他的美好。” 　　郭小果说：“他的美好是因为美貌啊。”陈琪文顿时哑口无言，本来打算抒情的对郭小果说些什么，结果这么一打岔这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绘见到李成浩的那个下午，李成浩回头的那个瞬间。她想，即使那时候没有夕阳，没有微风，她还是会喜欢李成浩。一见钟情来的猝不及防，见到李成浩的一瞬间，她的心像是鸡蛋被突然打破了壳，来不及阻止情绪就就流了一地，再也收不住。突然之间，青春就开始了。 　　赵文静曾经说过一句话陈琪文觉得很对：好歹长这么大了，多好看的人没见过，多丑的没见过。 　　她见过比李成浩更好看的人，可心一直安安稳稳。青春开始，心情才开始颠沛流离。 　　即使李成浩在她心里从天神变成凡人，她在心里为他建造的神祗还在，神被她贬谪下凡，留下的是自己曾经的虔诚。 　　喜欢李成浩的时候她为了看他一眼忐忑纠结，看到的时候欣喜满足，过后却又自卑低落。这些满满的情绪在高中时代折磨了她很久，却成为日后难忘的珍宝，这些鲜活的心情呀。 　　 ☆、再见曹回 　　尽管过了这么久，陈琪文每天起床的时候还都是感觉痛苦不堪，闹钟一响她就心情烦躁。每天一边闭着眼睛套衣服，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今天是星期几，还有几天放假。 　　就在陈琪文已经快熬不住的时候，终于到了月底。周六下午，终于睡了一个好觉的陈琪文拿着给林樱的信兴冲冲的出了门。 　　马上就要到四月份了，天气晴朗的刚刚好。陈琪文寄完信，突然萌生出了去曹回学校的想法。听说六中上周刚刚放了假，估计这周应该不会放假了。 　　她也没多想，马上就去等公交车了。到了六中门口才发现离放学时间还远的很。有了上次的经历，她心有余悸的凑到门卫室门口，对着里面问到：“请问今天六中上课吗？”门卫点点头，说：“上，你有什么事吗？”她说：“没事，我等人。”说完笑了笑，就跑去旁边的台阶上坐下。 　　陈琪文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个小时，听到下课铃声响立刻就站起来，盯着学校门口的地方，不知道门卫会不会让她进去。 　　校门刚打开，就有一群男生朝外跑。陈琪文打算等他们过去再朝里面走，突然发现后面跑过来的人里面有一个是曹回。 　　她一激动就跑到了曹回的面前，喊道：“曹回！”曹回转身看到她，一脸惊讶，问到：“你怎么上这来了？” 　　看来曹回还记得自己，陈琪文心里暗暗开心。说：“我们学校放假，我出来散步，顺便路过这里……”生怕曹回再仔细的问，连忙问到：“你这是干嘛去呀？” 　　曹回说：“买饭去！你吃饭了吗？”陈琪文摇摇头，跟在曹回身后去了马路对面。 　　刚才跑出来的男生们大都去了旁边的小饭馆，陈琪文以为曹回也是要去饭馆里吃饭，没想到曹回过了马路还一直向前走。陈琪文忍不住问：“你这是去买什么？”曹回转过头，咧嘴笑了一下，说：“鸡蛋灌饼咯，这有个摊卖的鸡蛋灌饼太好吃了。” 　　陈琪文心想，原来曹回这个时候就已经迷恋上鸡蛋灌饼了呀。她问：“站马路上吃吗？现在都开始起风了……”曹回摇摇头说：“带去食堂吃。你要不要来一个，我请你。” 　　陈琪文心里想着，虽然第二次见面就让人家花钱不太好，但由于是曹回，她一脸欢欣的点点头说：“好呀好呀。”曹回看着她的一脸傻笑无可奈何的转过头去。 　　买完鸡蛋灌饼，陈琪文跟着曹回朝六中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突然问到：“你们学校不是不让从外面买吃的进去吗？”曹回回猛然过头说：“揣口袋里。不过这你都知道啊，你怎么知道的呀？”陈琪文开始胡诌白咧，说：“其实我对这个占卜之类的事情呢，还是有一点研究的……”曹回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觉得编不下去了。 　　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真的，不然我给你预测一下你的物理竞赛成绩吧，你能拿一等奖。”曹回笑着说：“成绩早就出来了。你要不再编点别的。”陈琪文红了一张脸，继续试图让曹回信服，她说：“我还知道你的高考成绩！”曹回挑了挑眉毛，说：“是吗？” 　　陈琪文十分自信的说：“665，你等着吧。三个月之后你就知道我有多神了。”曹回点点头说：“这个成绩还可以。”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半仙，你说我以后的老婆是什么样子的？” 　　陈琪文听到这个问题就来了精神，想了想憋着笑说到：“一位仙女。”曹回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说：“嗯，勉强符合我的择偶标准，也算是配的上我了。”陈琪文没有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到了学校门口，曹回朝校门里面走，陈琪文晕晕乎乎的跟着朝里走。她想着先进去学校，等到一会再出来。曹回赶紧转身对她说：“你散步还进学校呀？学校不让校外人进，一会一上课就剩你自己在外面，门卫一眼就逮着你。” 　　趁着说话这功夫，主任就走到两人身边。陈琪文还傻呆呆的拎着鸡蛋灌饼，曹回的饼也从口袋里露出了半个来。主任说：“你们两个，不知道学校不让外出买饭吗？” 　　因为学校不让外出买饭的规定，学生一般都会在小饭馆吃完再回来。曹回有时馋了去买，回来也是放在口袋里，从门口匆匆走过也不会有人在意。今天大概是因为在门口呆的时间有点久，所以被发现了。 　　曹回朝不远处的学校大门看了一眼，现在陈琪文肯定是跑不出去了。 　　主任对他们两个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这点自制力都没有！真的就那么馋，不吃外面的饭就受不了吗？食堂没饭吗，不吃外面的饭就得饿死是吗！你们不是爱吃吗，来，今天就在这我看着你们吃，让大家都看看！”见他俩没动静，主任又大声训到：“吃呀！” 　　陈琪文看了一眼曹回，曹回给了她一个眼神，就大大咧咧的掏出饼开始吃，完全看不出一点不好意思。陈琪文也把袋子打开，开始吃。 　　主任见状又开始了训斥：“你们自己说，这么多人看着，你们好意思吗？就为了一口吃的就得站在这挨训，你们这么大了自己想想，觉得合适吗？” 　　陈琪文低头吃着，听着主任的训斥，心里愧疚不已。要不是自己非得跟在曹回身后唧唧歪歪，也不会这样。她偷偷的看了曹回一眼，却发现曹回也在低着头看自己。看到自己的目光之后，曹回朝她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 　　陈琪文心里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她也许曾经被说一句都会哭，但现在和曹回站在一起，心里还是雀跃。哪怕埋头吃饼有些噎得慌，哪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挨骂，可怎么会在意呢，这时候，她眼里只有笑着的曹回。 　　终于把饼吃完了，主任问到：“知道错了吗？”陈琪文和曹回毕恭毕敬的点点头。主任说：“说一下班级和姓名。”听完这句话陈琪文和曹回都急忙看了对方一眼。 　　陈琪文生怕曹回因为这件事受罚，曹回则是怕陈琪文被发现不是本校生又罪加一等。 　　见两人都不说话，主任催促到：“快说。”一旁的门卫过来看了看曹回，说：“这不是高三那个曹回吗？学校荣誉栏里有照片。”主任对成绩好的学生印象好一些，又对曹回说了几句，看曹回态度很好，就摆摆手让他走。 　　曹回却没动，陈琪文还没走。 　　主任见他一直不走，问到：“你们是一起的？学校有没有说不允许男女生交往过密。”这次还没等着曹回回答，陈琪文就抢先喊到：“不是！” 　　主任见她说话，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暂时没管曹回。问她：“你是哪个班的？”陈琪文一咬牙说：“我不是这个学校的。”主任没想到她不是本校生，问：“那你是哪个学校的？”曹回在一旁正要开口，就被主任拦住了：“你别说话！” 　　陈琪文胆子本来就不大，只能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哪个学校的都不是，我不上学了。”陈琪文的嘴比脑子快的多，脱口而出：“我是社会上的人……” 　　曹回在一旁憋着笑看着她，心想，文科生的措辞水平真是神了。 　　陈琪文说完就后悔了，她想自己如果是主任，遇见自己这么一个人肯定会心烦的不行。 　　她低头说：“老师，对不起。我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今天我知道违反了你们学校的规定，我真的知道错了。”然后抬头看着主任说到：“我和这个同学真不认识，我就是想跟在他后面混进学校。我一直听说六中是重点，想进来看看学习氛围。真的对不起。” 　　主任听到她这一顿听上去十分真情实意的道歉，火气也下去了不少。陈琪文还在锲而不舍的道歉，不停的说着：“老师，对不起。”她能体谅主任的心情，更不想给曹回添麻烦。 　　主任看到这样，也不打算再追究了，毕竟不是本校的学生，也没必要太难为人家。主任说：“行了，以后到哪都是一样，记着别违反纪律。快回去吧，这也快上晚自习了。”又对曹回说：“你也快回教室，快高考了还天□□外面跑，有时间多学习不好吗？”曹回和陈琪文都点点头，主任转身离开了，这件事终于算是过去了。 　　两个人站在原地，陈琪文抬头看着曹回，咬着嘴唇欲言又止。曹回小声问了一句说：“你没事吧？”陈琪文摇摇头，她能有什么事，挨顿说而已，她还暗自高兴呢。 　　她对曹回说：“真对不起啊，害得你也在这挨说。”曹回笑了起来，说：“这还叫个事啊？没事，我挨说的时候多了。” 　　陈琪文正打算还说些什么的时候，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主任转身回头看到两个人还在那里站着，冲他们喊到：“还在那站着干嘛呢？” 　　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然后转身就跑。主任看着两个人一个朝教学楼飞快的跑，另一个也早就到了校门口外。心里无奈，转身离开了。 　　陈琪文跑到校门外，一直看着曹回跑到楼门口，又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的进了楼。 　　回家的路上，脑子里一直想着今天下午的一切，暗自埋怨自己的蠢，想到自己挨骂的时候的傻样，心里乱成一团。自己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去找曹回，然后还对着主任瞎说八道。总是这样，当时反应不过来，过后又会不停的回想当时的尴尬场景，然后只想回到过去把那时候的自己嘴巴缝上。为什么自己活了二十多年，还没有别人十几岁的时候聪明，遇到事情还是一副怂样。她在心里想着，自己要是有赵文静那样没理搅三分的魄力就好了。 　　又想着，曹回对女生的态度一般都是很礼貌，但也只是到礼貌而已了。曹回今天对自己的表现足以称得上热情的，她心里想着，一阵窃喜。然而高兴了没一会，又想到曹回现在不会对每个女生都这样吧？对自己尚且如此，要是面对那些漂亮姑娘们，该有多殷勤。 　　她想象不出曹回的殷勤样，倒是越想越心烦。对自己说：“曹回终究是曹回，不用多想。” 　　 ☆、时间和爱真复杂 　　短暂的周末很快就过去了，陈琪文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当天的纠结，每天埋头学习。 　　还有两个月就到高考的时候，学校给了高三的学生优待，每天下午提前下课十分钟，以免晚饭时和高一高二一起排队浪费时间。陈琪文的毛病是每到了快放学的时候就学习不下去了，哪怕一会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也会觉得迫不及待。 　　终于熬到了下课的时候，郭小果起身看了一眼窗外，已经与有高三的学生回教学楼了。她对陈琪文感叹道：“好多高三的都是跑着去吃饭，得吃的多快啊，十分钟就来回了。我看着他们都觉得压力大，真要是我到了高三还不得吓死啊？” 　　陈琪文套上校服外套，对她说：“放心，你到了高三一样没心没肺，上课照样睡得着。”然后拉着郭小果朝食堂走。 　　一路上，郭小果都在对陈琪文刚才的话表示反对：“我到了高三一定会奋发图强的，怎么可能上课睡觉！” 　　陈琪文敷衍着说：“好，好，发愤图强啊。”她这个明显不信的表情又是引来郭小果一顿信誓旦旦的宣言。 　　高三的时候，起得早睡得晚，上课睡觉对大家来说都是常有的事情。偏偏政治老师还喜欢让大家上课背书，大家对着书本背一会就会犯困了。当时郭小果在政治课上不知道睡了多少次，政治书有一页上面印着一个高尔基的肖像画，郭小果常常刚刚背到这一页就睡着了。陈琪文还和她抱怨过：“你下次翻几页再睡好不好，我和高尔基都快认识了！” 　　她和郭小果一样，看以后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可以做的特别好。她高三的时候一分钟就可以想象完自己以后的人生：考上想去的学校，找个喜欢的工作，遇上小说男主角一样的人，一生顺遂喜乐。 　　可是高考完她发现，第一个就没能实现。她的身上终究没有发生奇迹，高考成绩和平时成绩差不多，离想去的学校差十万八千里。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遇见小说男主角一样的人，也见过足够帅也有钱的人，却总觉得他们身上少些什么，虽然自己看不上人家，不过当然人家也看不上自己。她从第一步开始就未曾到达，以后想象的一切都不曾实现。她走的越远，梦破碎的越彻底。长的越大，自以为抓得住的救命稻草就越少，最后她只能甘心和别人一样的去生活。 　　她有时也会好奇，那些想要的东西都得到的人生是什么样的，他们会有不开心和不甘心吗？ 　　吃饭的时候，郭小果说到：“哇，你看，李小凡居然来食堂吃饭了。”陈琪文听到之后也是一脸惊讶，李小凡平时应该都是在教室啃方便面啊。转头望去，看到李小凡一个人坐在桌旁，桌上摆着一本书，一边看着一边吃饭。陈琪文一看到李小凡就难受的心情又开始出现，她连忙回过头，不忍心再看她那认真的样子。 　　郭小果估计看她每天被孤立也觉得可怜，对陈琪文说到：“要不咱们把她和郑京京弄到一块和解一下？她们宿舍估计也就郑京京的脾气还有可能不计前嫌……” 　　陈琪文摇摇头说：“不计前嫌是一回事，以后能不能做朋友是另一回事，不是往一块拉就能当朋友了，咱还是别管了。”郭小果点点头，说：“也是，虽然李小凡这样看着有点心酸。但，其实我也不愿意和她做朋友。” 　　其实在陈琪文的意识里，可怜别人的心理大多带着不自觉的居高临下。这和对着路边乞讨的小孩的心情是不一样的，那种可怜里带着怜惜和心疼，而面对李小凡的时候带着的是一点点可悲。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郭小果和陈琪文吃完饭一进教室，赵文静就按捺不住在座位上大声喊：“大文文 ！赶紧过来。”赵文静高兴的时候就喜欢管陈琪文叫大文文，这一看赵文静又是有什么开心事了。 　　赵文静从书桌里掏出来一本杂志，举到陈琪文面前，说着：“噔噔！看，你的男人！”杂志封面印的是她喜欢的男明星。 　　陈琪文后来也一直喜欢了他好多年，甚至会坚信爱他一辈子。高中的时候没有钱，也没有时间。十分艳羡那些可以去看他演唱会的人，自己只能在放假的时候下载那些人拍的照片，看看他那天的样子。后来等到她大学毕业以后他几乎不开演唱会了，陈琪文有了钱也买不到了。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觉得遗憾，自己那么喜欢的一个人，这辈子都见不了一面。 　　她翻高中日记的时候看着自己写着：我向来不做少女心的白日梦，可突然想到这辈子没有办法嫁给他还是觉得很难过，感觉不会再遇到更喜欢的人了。 　　她看到的时候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可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字字真心。 　　七八年之后，她喜欢的男明星比这时候胖了不少，脸都圆了。陈琪文逛论坛的时候看到有人说他现在像大叔，还说他肿了变丑了。她在心里闷闷的想“明明还是那么帅，哪里像大叔！甩你们偶像好几条街好吗，我偶像年轻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的！”虽然心里很生气，却也没有留言和人家对骂。娱乐圈斗转星移，自己喜欢的人已经不是热点和中心了，自己也没有心情和十三四的孩子争吵一些有的没的了。有时候晚上看很多年前的节目，心里偶尔会唏嘘，当初没想到一路走来，可以走这么远。她在心里对着镜头里自己脸圆圆的偶像说：“以后你努力赚钱，我一直听你唱歌，咱们一起岁月静好。” 　　现在她看着杂志封面上那个人还很瘦的样子，心都软成一汪水了。赵文静说：“我也算忍痛割爱了，我深爱的杂志啊，封面竟然是你偶像。”说着就动手把封皮撕了下来。陈琪文说：“不用……”还没说完赵文静就把封皮递到她面前，说：“这本杂志我也就是为了我偶像那两页买的，你不用不好意思。” 　　陈琪文微笑着接过来，轻声说到：“谢谢。”然后捧着封皮回了座位。郭小果凑过来看了看，说到：“这张拍的不好看，你看毛孔和胡茬都这么明显……” 　　陈琪文盯着图片上的人问：“你不觉得特别迷人吗？”郭小果无言以对，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大概吧……” 　　陈琪文翻来覆去的把那张图片看了很久，怎么看都觉得好。郭小果说的没错，毛孔和胡茬都十分明显，可因为是自己的偶像，她还是觉得连毛孔和胡茬都是帅的。 　　她曾经以为越好的就会越让人喜欢，后来发现其实也并不是。喜欢这种事从来都不是择优录取。短暂的喜欢也许会出于迷恋，但长久的情感都是缘分。 　　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我却愿意长长久久的喜欢你。李成浩的外貌远远盖过曹回，她曾经迷恋李成浩的美好，后来却还是只想把之后人生的岁岁年年都和曹回分享。那么多的明星，在我心中只有你耀眼。 　　喜欢一个人，最大的表现就是心甘情愿。愿意分担，愿意分享；不自觉的怜惜，甚至愿意代替对方受苦；愿意为彼此洗手作羹汤，也愿意为那个人风里来雨里走。 　　即使吃过苦头受过累，还是心甘情愿的说“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管别人有多好，我就喜欢你。 　　陈琪文一直想上天注定这件事是否真的存在，如果有，为什么还会有人错过，还有人孤独。如果没有，这个世界美好的缘分都来自于何处呢？她曾经诚心的许愿：赐给我偶像一段好缘分吧，即使不是我也可以。 　　陈琪文后来看到不少的人对于自己喜欢的明星有了伴侣这件事义愤填膺，表示不能接受，她其实觉得很纳闷。 　　十几岁的时候想，不能嫁给他真遗憾，不然我一定会对他很好很好。后来想，但愿他能找到一个比我对他还好的人。 　　我祝福世界上每一个人，希望他们都能幸福，但希望你能更幸福一点。 　　陈琪文趴在桌子上盯着图片，心里想：“时间啊，爱啊，真是复杂的东西。” 　　 ☆、女神与油头哥 　　天气已经微微有些热了，阳光越发不吝啬。暖暖的阳光洒进教室，陈琪文靠着墙，在数学课上昏昏欲睡。但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睡着，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看到。 　　她努力撑起眼皮，听大哥在讲台上讲题。然而听了没几个字，意识又昏沉起来，头也不自觉的朝下点。迷糊一会又醒过来，醒过来又睡过去，她反反复复了很久，心想到底怎么样才能醒盹儿啊。 　　就在她又摇摇晃晃要埋下头的时候，大哥说：“没人举手啊，那咱们叫个同学来台上做一下这道题。”陈琪文瞬间就吓精神了，她睡了半节课，讲到了哪里都不知道。她低着头看这课本，一动不动，试图让自己在班里看起来丝毫不起眼。很显然，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打算，陈琪文感受到郭小果连呼吸声都小了很多。感受到班里的死寂，她不知道怎么特别想笑。生怕大哥看见，用手捂着嘴偷笑。然而她这个动作在一动不动的同学里显得已经很突兀了。 　　大哥说：“陈琪文，你上来。”陈琪文认命的站起身朝讲台走去。大哥又说到：“苏青诗，还有你。”陈琪文路过苏青诗的时候，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大哥又开始教育大家：“别让你们上来做题就像要了你们的命一样，你们还打算高考吗……” 　　大哥在身后喋喋不休 ，陈琪文看了看题，暗自庆幸这个立体几何的题之前高三的时候特意找家教补习过。她就用了那个老师教的方法做了个坐标系，正写着发现一旁的苏青诗写完题目给的条件之后就不动了。她悄悄的碰了一下苏青诗，偷偷地给她标出辅助线。苏青诗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她笑了一下又赶紧回去写题了，生怕大哥突然回过头来。 　　还好两个人都很快写完了题目，大哥看了看两个人写的，说：“为什么会不举手!回答问题还得等着老师请吗？”仔细看了看两个人的答案，说：“都做得对。陈琪文这个方法咱们还没讲到，不过做的不错。简单的建一个坐标系就可以了。苏青诗这个做法是咱们这节课讲的，关键是辅助线！好多学生就傻睁着俩大眼，也看不出来要做辅助线……” 　　陈琪文终于松了一口气，经过这一下，剩下的半节课里始终都没有犯困。 　　她对苏青诗印象非常好。苏青诗性格温柔，总是语笑嫣然的样子。除此之外，苏青诗实在是太漂亮了，丝毫没有攻击力的漂亮。白白的，高高瘦瘦的。见到她，陈琪文总是想到一句话：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下课铃声响起，大家开始叽叽喳喳的去操场上跑操。陈琪文和郭小果在下楼的时候正巧走在苏青诗的后面，苏青诗正在和坐在她后桌的胡志伟说话。苏青诗回头的时候看到陈琪文的时候，又朝她笑了笑。陈琪文看到苏青诗温婉的笑脸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女神好美啊。” 　　陈琪文也对着苏青诗回了一个笑，视线转到胡志伟的时候，还在纠结要不要顺便笑一下。陈琪文性子就不算外向，没想到胡志伟比她还要内向。见陈琪文有要打招呼的趋势，连忙转过头，眼睛看着楼梯台阶默默的低着走路。 　　陈琪文收回目光，继续走着，倒也没觉得尴尬。因为胡志伟一直是这样的脾气，在路上见到班里的同学，如果不是关系很好的话会立刻别过头。一个人走在路上也总是低着头的，平时也不怎么说话。据男生宿舍的人说，他在宿舍话也不多。他学习一般，长相也一般，不在意穿衣打扮，头发总是油油的。陈琪文觉得他比自己还像这个教室的背景板，自己好歹还有几个不错的朋友，而胡志伟和男生们也仅限于室友关系，没有一点好友的亲昵，在教室的时候也只是和前桌的苏青诗同桌俩说话稍微多一点。 　　真正让陈琪文记住胡志伟是因为高三的冬天，她得了咽炎。每天上晚自习的时候，总会咳嗽。胡志伟一直有咽炎，那个冬天听上去也很严重。 　　有天晚自习放学之后，胡志伟和往常一样，一下课就起身低着头朝班门口走去。然而走到讲台的时候，被一个坐在班级后面的女生拦住了。本来放学的时候班里闹哄哄的，并没有人在意讲台上发生的事。然而随着那女生说话声音的越来越大，大家都注意到了讲台上的不寻常。那个女生大声的对着胡志伟呵斥：“有病就去看，病没好能不能别来教室祸害别人，你一天到晚的咳嗽，要是再传染给我们流感怎么办！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自私……” 　　当时听到这陈琪文心慌的不行，因为自己的咳嗽比胡志伟还厉害，生怕这个女生接下来就走到自己座位旁骂自己。大家也都怔怔的看着讲台上的情况，显然也没人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个女生说完，瞪着胡志伟，显然是在等他的回应。胡志伟一言不发，绕过这个女生，又继续低着头朝门口走去。直到他出了教室，大家才结束沉默，继续收拾书包回去，刚才的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一样。郭小果撇着嘴对陈琪文说：“你瞅她那个样，她天天也不学习啊，每天坐在最后头睡觉，现在倒是显得她重视高考了！而且胡志伟离她最远了，就她事多。而且现在哪有流感……” 　　那个女生坐在教室最后面，自己坐在倒数第二排，离她非常近，她却没想过找自己的麻烦。而是冲到前面去找教室前边的胡志伟。可以向同学反应咳嗽声影响到了自己的学习，但偏偏找上胡志伟，上来就是指着鼻子一顿骂，明显是在无理取闹了。 　　连自己这个软柿子都可以放过，却可以对着胡志伟颐指气使，陈琪文为胡志伟感到莫名的悲伤。这种悲伤让她毕业好几年都没有忘记胡志伟的名字。她大学的时候和郭小果聊天时说起过胡志伟，郭小果茫然的问：“胡志伟是谁啊？”陈琪文无奈的说：“坐在女神后桌那个，永远低着头的男的。”郭小果恍然大悟：“你说油头哥啊，暗恋女神的那个。”陈琪文听到油头哥这个外号，一愣，心想人家已经很可怜了居然还要被调侃，问到：“谁给人家整的这么损的外号啊？”郭小果无辜的说到：“你。”陈琪文想起来确实是自己起的，心情复杂。 　　如今再次面对胡志伟，似乎对这个班级的背景板的情绪有了一些新的认识。心中暗暗下决心，这次绝对不要给他起外号了。 　　 ☆、做一朵花可真好 　　陈琪文看地理书看的昏昏沉沉，她最不喜欢的科目就是地理。地理老师也不喜欢她，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在意，假装没看到继续上课。陈琪文咬咬牙，继续打起精神听课。老师对她要求不严，她也得克制自己。从前就学不会的地理现在看来依然繁琐复杂，想到考过后对答案时自看到自己地里单选一路错下来时候无助的心情，心里对自己说着：“现在忍一下，回头就高兴了。” 　　下课之后她拿起书跟着地理老师进了办公室，向老师请教学地理的方法。老师随意的回答：“回去背书做题，没技巧。你别的科目能学好，怎么可能就地理学不会。” 　　陈琪文闷闷不乐的拿着书回了教室，郭小果看她一脸低落，安慰她说到：“咱们地理老师就那样，对谁都不上心。咱还一年多呢，你多背背肯定能比现在学的好。” 陈琪文心想：“我真的就是学不会啊！我之前高三天天就是背书做题还是错啊。” 　　这时候她抬头看到教室前排李小凡认真的背影，突然理解了李小凡。真的不是不努力，是真的学不会，拼了命也考不到高分。她懒懒的靠在墙上，外面是多云的天气，她看着阳光一会有，一会没有，突然想到一首歌名：春风亲吻我像蛋挞。 　　她想到心里十分怀念大学时候的生活。她想起大学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要重新读一遍高三。当时在梦中想到无穷无尽的早起晚睡，各种各样的卷子，就吓醒了。半睡半醒之间，发现原来只是一个梦，心中无比庆幸和幸福。 　　她一直都觉得高中时代是人生中最精彩的时段，这个时候她充满梦想，并且相信那些都可以实现。这个时候的每一天都是切切实实的为了梦想在努力，是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觉得感动的日日夜夜。眼里看的见希望，心里想的到未来。在这么个老旧的校园里，经历了很多紧张、疲倦、兴奋，甚至是幸福。想着自己趴在窗台上看李成浩走过来的样子，还有下楼是恰巧迎上李成浩不经意的目光时心快要跳出来的瞬间，真是既安宁又浪漫。 　　回忆固然很好，但她并不想重来一次。处于其中，就要忍受其中的困难，离得越远，才会越美丽。 　　重新经历高中生活已经有几个月了，但她还是没能完全适应其中。每当遇到麻烦的时候，就会在心里默默委屈，觉得这并不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刚开始的时候，心想按照看的电视剧的发展趋势，她想自己会不会变得比之前厉害很多，是不是可以趁机考上当年想考的学校。然而现在她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希望。过往的经验让她不得不对自己做出客观的判断，可已经燃起的渴望却没法说灭就灭。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再次折磨着她，对成绩的焦虑再次袭来。 　　到了吃饭的时候，下楼时陈琪文从楼梯处的小窗口看到学校后面胡同里花都开始开了，突然萌生了去看一看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心情不好，该去看看花。 　　她绕过学校，突然看到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想也没想的大声喊道：“曹回！” 　　正骑着自行车的曹回听到喊声赶忙一个急刹车，抬头就看到对面的陈琪文对他招手。她看着曹回过了马路，来到面前，问到：“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曹回说：“路过。”陈琪文怀疑的看着曹回，曹回郑重的说：“真的是路过。” 　　陈琪文看出他心情没有平时轻松，也没有多问，说：“你这是要回学校吗？”曹回摇摇头，说：“不回，回去要快一个小时呢，今天请假了。”又问她：“你出来吃饭？”陈琪文答道：“不是，是看桃花。” 　　曹回显然没有想到，说：“饭都不吃，看什么桃花。”陈琪文说：“你也一块去吧。”曹回反正想着一会也不回学校，就点点头答应了。 　　陈琪文咧着嘴对着曹回笑，支支吾吾的说：“反正你骑着自行车呢，你带我过去吧。”她这话说的很心虚，明明再走几步就到了，可她很是怀念坐在曹回自行车后座的情景。曹回倒是没说什么，示意她上车。 　　陈琪文坐在后座，开心的不行。然而开心了很短很短时间就听到曹回的声音：“到啦。”她只得蔫蔫的从后座跳下来。 　　前段时间还秃秃的树上，如今已经蔓延出了彩色。虽然还没有很多，但有一些粉色就已经很美了，起码说明春天真的来了。 　　陈琪文站在树前，抬头看上面的小花，觉得羡慕的很。心想，做一朵花可真好，每天这里晒太阳吹风就好了。 　　她从来没发现，花是这么好看，惊恐的发觉自己竟然可以理解黛玉为什么要葬花了。 　　曹回对着几朵小花，并没有欣赏的心情。他问陈琪文：“你怎么想起看花，就这么几朵有什么好看的？”曹回一问，陈琪文就想把心里的烦恼都和他说。 　　她问曹回：“如果，如果说，你有一件特别想做的事，但百分百确定做不到，你会怎么办？”虽然她答非所问，曹回还是顺着回答了下去：“确定没戏吗？”陈琪文重重的点点头。曹回理所当然的说：“那就没治了。”陈琪文听到意料之内的答案，感到很无奈。 　　曹回一直是这样，曹回天生擅长学习，也擅长放弃。这都是多么了不起的天赋呀，陈琪文一直努力想要做到的得到和心安，曹回天生就会了。 　　曹回说：“陈琪文，听你刚问的那个问题，你是干什么干不成了？”陈琪文惊讶的问到：“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曹回扫了她一眼，说：“你猜。” 　　陈琪文在心里暗暗盘算，按照她看小说和电视剧的经验来看，曹回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没怎么见过面对自己却并不疏远。曹回应该也是从以后回来的吧。 　　她一脸参透一切的得意，摸着曹回的头发，问到：“快说，你从哪里来？”曹回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是这样的表情，默默的把头朝后靠了靠，说：“学校啊。” 　　曹回的表现让陈琪文瞬间明白自己想错了，一时间后悔不已。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大傻子，到底在干什么呢！ 　　她尴尬的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好曹回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现，而是问她：“你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听到这话，陈琪文想到自己最近又开始蠢蠢欲动而又不切实际的野心，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都大学毕业的人了，重回这个时候竟然还是继续着当时的渴望。并不祈求能因此带来什么，却还是想去更高的地方，她未曾提起，却一直耿耿于怀。 　　她说：“曹回，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曾经过了很久，连我自己都以为可以释怀了，可当这些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去拥有。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却还是渴求和自己并不匹配的东西。我不是天才，又爱犯懒。我从心底里羡慕那些优秀的人，真好呀，可以去我想去的学校，做我想做的事情。可真遗憾，那些都和我没有关系了。我每天心心念念絮絮叨叨的事情来来回回就是这么点，都快成祥林嫂了。我很想成为那些考六百好几十分的人里面的一个，可我只能考到六百一。而且，这六百一十分，都是我真的尽力之后的结果了。” 　　曹回只是低头看着她，也不说话。陈琪文不知道自己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顿曹回听明白了多少，两个人就都这么安静的低头站着。陈琪文并不觉得尴尬，她了解曹回，曹回真的想安慰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这么安静的在那个人身边呆着。没有心思安慰的时候，才会说“没事，都会好的”然后离开。 　　陈琪文不说话，曹回也就不开口。两个人静静的站了一会，陈琪文心想：“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心烦也考不上啊。”不打算继续说这个话题了。 　　她问曹回：“你今天怎么不上课，过来这边？”曹回听到她这样问，淡淡的说：“要钱。” 　　陈琪文疑惑的看着曹回，曹回说：“简单来说，就是这么回事：我妈给我在这边找了个特别贵的什么名师当家教，我不愿意，所以过来要钱。”陈琪文愣愣的问：“你不是马上高考了吗？你这个成绩还用突击啊。”曹回无奈的摇摇头，说：“所以说啊，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你知道这个老师收钱多他妈贵吗？” 　　想到了曹回他妈，陈琪文恍然大悟。自己婆婆的行事作风，她已经了然于心。之前据曹回说，小时候他妈就对他进行了各科的填鸭式教育，初中的时候期末考试前三天还买回来新练习册让曹回做，现在看来高考前两个月请家教也颇像她的作风。 　　幸亏曹回天生具有自由的灵魂以及不屈不饶的反抗精神，更有抗揍的身体素质。小学的时候被要求每天练十页字，他就把字写的很大，一页最多十个字。他妈回家之后检查字的时候，就会拎着他的耳朵质问：“你怎么不干脆一页写一个字啊！”初中时候做练习册他也是能拖就拖，打算拖到期末考试以后就好了。然而经常等到期末考试后妈妈发现空白的练习册，又是拿着练习册追着他一顿敲，然后把练习册算入寒暑假作业一起完成。陈琪文有时候也会想，曹回后来学习好，是不是因为小时候的底子太好。 　　曹回后来和她说起这些的时候，是嘻嘻哈哈的表情，还模仿他妈妈的语调，那真是惟妙惟肖，逗得她哈哈直笑。然而现在看曹回，正经历这些的时候，他也是既无奈又生气。 　　陈琪文说：“钱要回来了就行。”曹回摇摇头说：“也不全是因为钱。”陈琪文点点头，说：“嗯，我懂。”曹回一笑，说：“你懂啥啊？” 　　好多人在安慰别人的时候，常常会脱口而出说“我懂”，其实好多时候心里并不怎么懂。但现在陈琪文显然不能接受曹回对自己的质疑，她说：“”我真的懂呀！不就是因为从小到大你妈妈一直不理解你，一直不停地想方设法让你学习。即使你现在长大了，还是一样。你这次生气无非是因为快高考了，而且这次的钱花的多嘛。” 　　曹回感叹的说：“哇，你真的懂啊。”陈琪文做出一个嘚瑟的表情，心想：“当然，我可是你老婆！” 　　 ☆、一边懒惰，一边矫情 　　陈琪文说到：“你晚自习不上了吗？”曹回点点头说：“嗯，反正回去也来不及了，下午最后一节课和晚自习的假都请了。”她惊讶的问：“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还请这么多假？”曹回笑了一下说：“回家去学也一样。” 　　陈琪文在心里对曹回的成绩还是有信心的，也就没有再多问。她看了看手表，不到一个小时的晚饭时间剩的不多了。又抬头看了看枝上的花，对曹回说：“就当偷得浮生半日闲吧，不然你怎么有时间来桃树林。”曹回噗嗤一笑，说：“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也叫桃树林呀？”陈琪文反问：“不然呢，叫什么？”曹回淡淡的说：“三排桃树。” 　　陈琪文早已习惯了曹回言语的写实，也没觉得有多无奈。她说：“我得回学校了。你走吗？”曹回点点头，两个人推着自行车从胡同里朝外走。四月的傍晚还是很暖和，夕阳在身后静静洒下，不远处校园广播里还放着温柔的老歌。到了校门口，曹回正打算骑上自行车走的时候，陈琪文喊住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呀？”曹回理所当然的说：“问的别人啊。”原来全年级看电影的那天，大家回教室的时候曹回拉了个学生指着她的背影问的名字。 　　陈琪文失望的点点头，心里最后一丝盼望也没有了，曹回果然只是现在的曹回。她又磨磨蹭蹭的问到：“那你为什么愿意和我说话，请我吃饼？”问完又赶紧补充道：“别说让我猜，你说。” 　　曹回想了想说：“感觉。”说完不顾陈琪文的一头雾水，说：“回头再和你说，我先走了。” 　　目送曹回走远，陈琪文才慢慢悠悠的朝教室走去。 　　到了教室的时候，还有十分钟就要上晚自习了。教室里乱成一团，大家都在叽叽喳喳的搬东西。远远地看到她进了教室，郭小果用力向她招了招手，招呼她赶紧过去。 　　看着她走过来，郭小果说：“收拾下窗台上你的书，咱们得换座位。”两周换一次座位这个习惯之前在班里是一直坚持的，自从这个学期才因为大家总是懒得搬才慢慢搁置，现在大哥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了起来，大家只能忙忙活活的开始搬东西。 　　陈琪文和郭小果搬到了教室的最后一排，在挨着后门的那个角落。陈琪文在角落里一缩，居然觉得很有安全感。看了看表，还有两分钟打铃，连忙问郭小果：“有吃的吗，给我点。我晚上没吃饭。”本来以为不会饿的，没想到刚要上课就感觉饿得不行了。 　　郭小果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面包，说：“只有这个了，你先吃，不够再说。” 陈琪文连忙接过来，边拆包装袋边说：“谢谢啦，先有点吃着就比没有强。”才吃了一半，就听见了打铃的声音，陈琪文赶忙低头急急忙忙的把剩下的半个小面包塞进嘴里。一抬头就看到后门窗户上露出的大哥的脸，吓得她差点又把面包吐出来。只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后拿出一张卷子开始做。 　　铃声打完，大哥从前门走了进来。倒也没说什么，搬了个凳子坐在了讲桌后面开始备课。快下晚自习的时候，大哥说：“月考马上要到了啊，你们自己记着复习。”听到这话，大家又开始唉声叹气。 　　听到这句话，陈琪文想了想，又朝书包里放了两本书，打算回家看看。出了学校门口，就看见李成浩和他的朋友嘻嘻哈哈的在路上走。对于李成浩，陈琪文是服气的。高中三年，从来没见过他背书包，即使是期末考试前，即使是高考前。他的人生态度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随遇而安。 　　她想起那些年看着李成浩的情景，她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真的觉得李成浩过得很潇洒。之前还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对他提前有好印象，现在发现抛开他的外表，抛开自己的个人情感，他还是一个很随缘的人。陈琪文羡慕他不怕迟到被说，饿了就跑去买方便面，无聊就出去玩，考到差不多的成绩就满足。这些事情说起来似乎并不难，但自己做不到。 　　生活太琐碎了，她没办法过得很酷。 　　这种适当即可的生活，她没办法过下去。要想过得顺心，有两种选择。一是心甘情愿，二是甘心。心甘情愿的为想做的事情肝脑涂地，或是甘心自己做不到。她两样都做不到，一直摇摇摆摆，一边懒惰，一边矫情。 　　回家后，陈琪文想到马上快到了的月考，掏出地理书开始细细的背诵。她永远学不会地理，不知道这次背下来到了考试的时候能真的用对多少。到了快十二点的时候，她觉得困得不行了。想睡觉又觉得愧疚，就拿着书去床上，心想可以趴着看会。没想到刚趴下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醒了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看了眼表，不到三点。把书一扔，关了灯盖上被子继续昏昏睡去。 　　第二天到了学校早自习背书的时候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又觉得懊恼。心想还不如早早就睡了，结果没看什么书，还影响了睡眠质量。显然犯困的不只她一个，朝前面看去好几个同学都早已经深深的把头埋在课桌上，还有好几个的头在一点一点的挣扎着。陈琪文下意识的朝李小凡的座位那边看了一眼，李小凡显然也困了，但她显然不能接受自己在自习时睡觉，她站起来背着书，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她看到李小凡心情又是一阵复杂，她其实也很烦自己有这种情绪，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一个念头：等以后曹回高考完再见他的时候问问他怎么控制。然后自己也觉得好笑，怎么什么都和曹回说。 　　转眼到了月考的日子，陈琪文坐在考场最后面靠窗的座位，前面的都是文科班里学习最好的学生们。看着现在的排名，谁能想到现在考第十名的那个女生最后会成为高考时的文科班最高分，现在排名第二的女生一路刻苦到高考，成绩始终稳定，最后却不知道怎么考的，和自己到了一个学校。 　　陈琪文这么一想，觉得自己还算幸运，平时考几十名，高考还是几十名。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渴望考试的时候可以发生奇迹，并对它一直没有发生深感失望。这么看来，自己虽然没有超常过，但也没有失常过，命运一个小波澜都没给过她,不知道是该荣幸还是遗憾。 　　考完试出来，突然被人叫住了，她回头一看，是班上的戴坤。戴坤对她说：“班主任说，下午考完之后先回教室，好像要开班会。”陈琪文点点头，戴坤又接着说：“你看看咱们班还有谁和你一个考场，下午一起告诉他们一下。”说完，朝陈琪文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陈琪文对戴坤的印象很好，戴坤总是安安静静的，什么时候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她在楼下站了一会，等着郭小果出来一起回家。看到郭小果的时候，她把刚才的事情通知了一遍。郭小果随口问道：“谁告诉你的呀？”她说：“戴坤。”郭小果了然的点点头说：“帅哥戴啊。” 　　听到“帅哥戴”这三个字，陈琪文心里莫名的心虚。戴坤个头还没有她高，长相也非常普通，甚至有点不好看，完全和帅不沾边的，她生怕这个外号又是自己起的。 　　她问：“谁给人家起这么个外号啊？不会是我吧。”郭小果茫然的看着她说：“不是，他们宿舍全都互称帅哥。后来大家也就都跟着叫了。陈琪文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戴坤真是个很好的人，她才不想给他起外号。 　　班会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说明一下月考过后改为夏季上课时间。想到终于有了午休，陈琪文心里很开心。两点上课的时候，她每天中午到家吃完午饭就火急火燎的去睡觉，刚刚睡着没一会闹钟就响了。她总是感叹，能每天睡一个好午觉真的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曾逝去的那些 　　月考过后就是放假的日子，老师们想要假期的时候慢慢判分，学生们也乐得过一个没心没肺的周末。陈琪文照例是周五下午到家洗漱完就开始睡觉，在周六快中午的时候醒过来。 　　醒过来之后，她懒洋洋的坐在床上，想着这个周末该做些什么。她自制力有限，一般周末的时候除了把作业做完之外什么都不做，一个人呆在家里的时候，她宁可发呆也不愿意去复习功课，只有在学校的时候才真的可以做到争分夺秒。 　　她突然想起来，林樱的回信中写到的□□号自己还没有加，瞬间兴奋起来，跑到电脑前开机。其实并没有还想好要说些什么，似乎还是写信这种慢腾腾的交流更适合现在的自己。她想，这是不是只是因为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林樱并不在线，她的添加申请发过去很久还是没有动静。她无聊的玩了几局纸牌，感觉很没意思，就关了电脑。看着外面阳光不错，就走到院子里坐在台阶上晒太阳。 　　她刚刚坐下，丢丢就凑了过来。以往她最烦的就是丢丢这个黏人的劲头，总是围在腿边叫个不停。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呵斥：“起来！”不过今天她倒是很有耐心，好几年过后的时候，丢丢死了以后她才开始突然很想念丢丢，并且坚持拒绝家里再养狗，竟然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 　　丢丢是从她小学的时候开始养的，到最后死一共在她家呆了十几年，无论怎么说都算的上寿终正寝。想起丢丢死之前的样子，她还是很难过。那时候也是夏天，丢丢越来越没精神，吃的也很少。陈琪文那时候已经有点慌了，总是叫妈妈给丢丢吃鸡蛋。妈妈却对她说，鸡蛋没用，他们给丢丢拿了药也没什么用。这不是生病，也不是饿。 　　那个夏天接下来的日子里，丢丢越来越蔫。身上也脏脏的，它不愿意洗澡，家里也就没人强迫它。后来它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大部分时间都趴在院子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陈琪文总是害怕它死了，每次从门口进来，都会喊一句它的名字。丢丢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就会默默地睁下眼睛，看一眼陈琪文，连回应的精神都没有，又继续闭上眼睛。 　　这时候大家还没有狗出门必须栓链子的意识，也没什么名贵的品种，经常是各家各户的小土狗们围着家附近一起玩。丢丢从小就爱出去玩，到了这时候偶尔还会摇摇晃晃的出门去。有天陈琪文回家之后没见到丢丢，直到晚上它还没有回来。爸妈和她都心照不宣，都以为丢丢死在了外面。陈琪文心里其实是有点庆幸的，看不见总比死在眼前好。 　　可没想到的是，过了两天，丢丢自己又回了家。丢丢身上脏兮兮的，比走的时候还要没有精神。已经是盛夏了，还有苍蝇跟在它身上盘旋着飞来飞去。陈琪文不喜欢那种死亡已经看得到的感觉，就拿了个扇子站在它旁边扇，不想让苍蝇再跟在它身旁。丢丢还以为陈琪文这是在和自己亲近，还要朝她身边凑，陈琪文不知道是嫌弃还是心酸，扔下扇子就跑回了房间。把门一锁，不到必要的时候不去院子里，生怕看到丢丢那个样子。 　　接下来的几天里，陈琪文每天回家都会小心翼翼，不敢轻易踏进来，生怕一进门就在院里看到丢丢的尸体。 　　有天周末放假，两三点钟她在厕所的时候，丢丢突然进来，抬头看着她。丢丢的身上依然有紧紧跟随的苍蝇，陈琪文着到它的眼睛。不知道是出于对苍蝇的愤怒，还是对丢丢的嫌弃，亦或者是在厕所的尴尬，她对丢丢大喊：“出去！” 　　丢丢一直很聪明，听得懂人在说什么。它慢慢转身又是以那副摇摇欲坠的姿态离开了。 　　那天下午的时候，陈琪文和爸妈一起买完东西回家。她依旧不敢先进去，还是让妈妈先进的家门。妈妈推开门，过了一小会，对她说：“咱家狗死了。” 　　妈妈去喊爸爸，让他把尸体拿走埋掉。陈琪文一直没敢进去，就等在门口。爸爸拿着丢丢的尸体走出来，陈琪文连忙扭过头，喊着：“快走快走，别让我看见。” 　　陈琪文当时的心情并没有觉得有多难过，眼泪都没有掉一滴，最多只算得上怅然若失。可是在以后的几年里，她慢慢的总是会想起来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一条狗。越发觉得后悔和愧疚，她想，那天中午在厕所里，丢丢是不是在告别。当时家里只有自己，却没有好好的和它说再见。 　　她的情感反应总是很慢，当下若无其事，日后却怎么也不能释怀。 　　现在再面对丢丢的时候，就没有了当初的坏脾气。经历过丢丢死后的悲伤，现在的相处就显得弥足珍贵了，之前让她不耐烦的亲昵和吵闹也显得珍贵。 　　丢丢在她身边叫了一会，发现她只是懒洋洋的坐着，没有和自己出去玩的打算，慢慢的也安静下来，趴在她旁边，也眯着眼睛开始晒太阳。陈琪文在院子里坐到中午才回房间。之前的时候，她虽然放假的时候不学习，但还是会很不安，用郭小果的话说就是“一边愧疚一边接着玩”，但现在她的愧疚几乎已经消失了，因为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她这个人呐，周末真的犯起懒的时候，即使再愧疚也不会学习的。 　　吃过午饭，整理了一下这一个月写给林樱的信，她出门去了邮局。从邮局出来想到，上次放假的时候，自己冒冒失失的去了曹回的学校发生的事，还是感觉脸发烫。这次她绝对不回去了，曹回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不能去给他添麻烦了。她知道曹回虽然不像她学习全靠点灯熬油，但也不是顺顺当当毫不费力的。她听过很多天才的故事，但也许是见的人太少，她见过的学习好的都是学出来的，没见过神童。 　　想到神童，她心里又是一阵羡慕，心想十分渴盼成为其中的一个。这样就不用每天辛辛苦苦的背书做题，也就没有了担心和不甘。她一个已经工作的人自然明白考上一个好学校也并不意味着以后的坦途，可还是觉得能考上当然是考上比较好。 　　上次和曹回看桃花时，她所说的那些话其实现在想来大部分都是因为受了地理老师的刺激，加上自己心血来潮，以为只要能重来就能有奇迹。 　　高中的时候，把考上想去的大学这件事叫做梦想。她想了想，姑且把这叫做梦想吧。她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考不上，甚至连曾经的学校都可能失去。她知道对自己而言，守住曾经一寸寸打下的城池已经筋疲力尽，根本没有魄力去称霸天下。 　　她对自己说，在自己的地盘做主人就够了，不要再奢望去远方了。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愿意听到关于高考的话题，那像一个不能被揭开的伤疤。不愿意听到曾经想去的大学的名字，就像只能缄默于心的无缘爱人。 　　时至今日，她已经能接受梦想不能实现这件事情了，至于是不是坦然就不要强求了。毕竟想起来还是很难过。 　　这种情绪让她想到了曾经面对李成浩时的自己，她知道自己如果不站出来，他们两个人就永远都不会认识，可她依然不敢。当时她很难过，想着如果这辈子都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说句话得是多遗憾。却没有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就慢慢的不再喜欢他，几个月的时间而已，自己竟然还会用到“这辈子”这个词。 　　自己才活了短短的二十几年，竟然也有了这么多的过往。即使没有生离死别，没有天灾人祸，远看平静如水的日子，过起来还是情绪万千。 　　她开始慢慢的思考，自己的梦想是什么，想起在高中之前自己是有别的梦想的。小学的时候，幻想以后的人生。脑袋里出现的画面中，自己是高高瘦瘦的大人样子，在几个人的办公室里看文件，到了傍晚就回家，丈夫聪明平和。她突然惊讶的发现，自己之前过得日子就是小时候梦想中的生活。她不甘心的不是最后的结果，而是波澜不惊的过程，说白了，她就是以一种很“作”的心态在考虑问题。因为过得淡如水，所以想要一点风 ，风真的来了之后，却只想找避风港。 　　梦想究竟是什么呢？她想起自己亲戚家的两个小孩的答案，大人们总是会问他们这个问题。当然，他们问的是“你长大了想做什么”，“梦想”这个词在陈琪文的生活中很少被提起，她总感觉这个词和她所经历的茶米油盐在不同的轨迹，突然说出来难免觉得违和。 　　当被问到以后想做的事情时，五岁的哥哥说：“我想当小偷。”就在大家哭笑不得的时候，三岁的弟弟接着说到：“我要当警察，抓我哥。”听到这，大家就只剩下哈哈大笑了。又过了一年多，又有人问这个问题，正在学绘画的哥哥说：“我想当美术老师。”陈琪文心里觉得很靠谱，因为感觉他真的很有天分，也有兴趣。可后来再问的时候，他的梦想就变成了当老板，因为很赚钱。陈琪文追着问他：“你咋不当美术老师了，就因为当老板赚钱吗？”哥哥一脸正义的说：“这是我妈告诉我的！”陈琪文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生气，说：“怎么你这么小你妈就和你说这个啊，这是不对的。”那小孩反而是一脸嫌弃的看了看她，就差把觉得她很蠢写在脸上了。 　　后来和那个弟弟玩，弟弟突然问到：“小姨，怎么办呀？”陈琪文一脸茫然的问：“什么怎么办？”弟弟一本正经的说：“我觉得什么都有趣，我什么都想做，可怎么办呀？”听到他认真又困惑的语气，陈琪文当时觉得心都要化了。她说：“可你什么都不会呀。”弟弟轻松地说：“那我就去学啊，等我学会了我就可以做了。” 　　陈琪文回头把这些说给曹回听，抒发了一大顿被激发出的母爱，最后又抱怨了一下，说他们爸妈这么早就教孩子向钱看。曹回说：“你这不是嫌弃钱，你是嫌弃他们爸妈。”陈琪文用力的点点头，说：“当然啦！”然后想了想又说到：“他早晚都会知道钱的重要性，但这么早就把梦想变成钱也太不美好了。”曹回拍拍她的头，说：“放心，以后咱俩的仔让你好好教育。人家的孩子咱还是不要多评论了。” 　　陈琪文想，有梦想真好，即使不能实现，还是会因此觉得离小时候的自己不太远。 　　 ☆、过往一瞥 　　昏昏沉沉的睡了两天，就到了周日的下午。陈琪文的学校规定是周日的晚上就要开始回去上晚自习。陈琪文去学校的时候，路灯已经开始亮起来了，街边的也又开起了好多烧烤摊。晚饭吃的早的人家已经出来遛弯了，陈琪文的心情沉重的很，回了学校又是漫长的一个月。 　　进班的时候发现大家都围在门口看着什么，她在后面踮起脚尖看了一眼，是月考的排名表。她顺着看下来，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比不上自己学习最好时的名次，但也算还好。她本来打算转身去座位的 ，突然有想了想。从下开始向上看找李小凡的名字，李小凡考了倒数第十。 　　陈琪文到了教室最后面，看到卷子都已经发了下来，堆在桌子上，赵文静正拿着她的卷子看答案。看到她走过来，赵文静指着卷子说：“你来啦 ，你给我讲讲这道题吧。” 　　陈琪文点点头，坐下把题讲完。拉着正打算回过头的赵文静说：“哎，大哥还没来吗？”大哥相当的敬业，上课永远来的比学生早。赵文静说：“这还十分钟就上课了，大哥怎么可能还没来。好像是有人问题，去办公室了。” 　　陈琪文了然的点点头，到了学校看不到大哥的身影居然还有些不习惯。她之前高三的时候压力大，早晨很早就会醒，六点钟就到学校了，班里只有自己和另外一个人在自习，一般大哥六点十分就会到学校。也是因为大哥，陈琪文从来没想过要高中老师，真的太辛苦了，她没办法想象每天都要按照高中的生物钟生活，自己这样的还是别去误人子弟了。 　　然而她对大哥在心里的赞扬还没有持续五分钟，就在大哥走进教室发了新卷子而消失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陈琪文的座位又换到了第一排、第二排，这几乎是生活中仅有的变化了。日子反反复复，每天早起，上课，做题，睡觉。每天起床的时候默默算着放假时间，上课的时候算着下课时间。她被惯性和压力催促着每天学习，也不再去理会自己那无望的理想学校。终于日子快数到三十一号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五月底不放假，要等到高考的时候再放，一下子就觉得很丧气。可突然想到到时候可以放三天假的时候心又飘了起来，这几天她过的显得比高三的学生还要激动。 　　曹回马上就要高考，不知道他会不会紧张，希望他可以知道自己没问题，不用太忧心。陈琪文在剩下的几天里全心全意的等待着放假，终于在四号的下午看到楼下有人来来往往的搬东西了。当天下午上完课，大哥说：“你们也都知道了，高三的要高考了，放三天假。扫除完之后就回家吧。” 　　大家吭哧吭哧的进行大扫除，心早就飞到家了。陈琪文背着书包朝校门口走，看着高三的学生们抱着大箱子，装着自己的书朝宿舍那边走，心里默默祝愿他们可以考好，也祈祷到时候自己也可以考好。 　　陈琪文经历过，所以知道这次放假后再回学校自己就会彻底被当成高考生对待，压力和任务都会更重，她打算在这三天的假期里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每到了要调节心情的时候，她就喜欢把屋子全都收拾一遍，各个柜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重新摆一遍，似乎这样一通下来就可以改头换面迎接新人生了。 　　书桌下面的柜子很少打开，一般她都是把不经常用的东西放到那边，今天打开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宝藏。过去的日记本、摘抄本摞了一堆齐齐的码在里面，还有小时候的同学录和毕业照。她蹲在那一本一本的翻着之前的日记，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竟然有过这么伤春悲秋的过去，那么浮夸的语言和情绪，她自己看着都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一直以为自己这么多年没长进，现在看来也不全是。过去自己还算好的，因为天性就怂，所以也没掀起什么风浪，除了和爸妈顶过几次嘴之外，大部分都是在日记本里尽情挥洒狗血与忧伤。想想自己的同学，个人意识逐渐觉醒，又稍微有了些能力的时候，比她还浮夸的有的是。 　　一直认为从内心中成为一个大人是很可悲的事情，其实渐渐发现，这种所谓的“大人”，并不是指成熟，而是忘记。也不要一直标榜自己还是“孩子”了，孩子的好在于纯真和包容，在于还可以想象，而不在于矫情和反叛。有一些无关痛痒的这样的过去尚可成为日后的回忆和谈资，太过分就不好了。 　　摘抄本甚至比日记本还要好笑，小学初中时看做金玉良言的话现在看来分明凑字数骗小孩子的，想到自己趴在桌上认认真真的抄这些的画面，陈琪文还是忍不住想笑。 　　她小心的把本子的折痕压好，又工工整整的放回去摆好。过往再羞于见人，再不好意思，也是自己的，也得好好收藏。 　　她又开始想，曹回现在在考什么呢？应该会很顺利吧，他的成绩那么好。想着想着叹了口气：哎，好想见曹回啊。 　　 ☆、放假 　　陈琪文再回到学校的时候，明显感觉学校里人少了很多。大哥站在讲台上说：“感觉学校空了吧？现在上一届的走了，你们就是最大的了。现在开始，你们就是高三的了。打起精神来吧！”大哥敲着讲桌说：“别再一天到晚嘻嘻哈哈了，学习吧！” 　　大家显然也都是感觉到了不一样，突然间成为“高三学生”这件事，让大家都感受到了新的压力。这种压力和期末考试的紧张叠加在一起，就变成了越来越多的卷子。 　　同学们的紧张和大哥每天的慷慨激昂带给陈琪文一种莫名的激动，她对自己说：“试试吧，看看自己最高能到哪里。” 　　陈琪文晚自习的时候只做数学和英语，回家之后专门复习文综。她睡得越来越晚，每天回家先喝一杯咖啡，洗漱好就去学习，有的时候会到一点钟。晚上回家做题，为了节省时间第二天白天课间的时候才会对答案，因为心想对答案不用动脑子，吵闹的时候一样可以对。 　　早晨依旧不能早起，每天起床的时候就会在心里给自己唱歌听，一边想着“一觉醒来还有期待”一边苦大仇深的穿衣服。因为有这么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她突然异常亢奋，白天也不会困，课间不对答案的时候就总结错题。郑京京在后面看着她，佩服的问：“琪文，你不会困吗？”陈琪文摇摇头说：“不困啊。”然后继续回过头抄错题，留给郑京京一个努力的背影。 　　她这样按部就班的学习着，但又感觉自己仿佛什么都没做。但她也不愿意去想那么多，就这样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学到期末。 　　六月底的时候，天已经很热了，每天上午的跑操也因此搁置了。中午去上学的路上到处都是知了的叫声，每天骑车时刚坐到座子上都会觉得烫屁股。这样的大热天里，陈琪文再也不愿意骑自行车了，换成了电动车。即使这样，每天到了学校的时候还是感觉整个人都是烫的。 　　终于也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陈琪文出考场的时候，寂静了快一个月的心里像是突然开了喷泉，清凉又欢腾。 　　走到大门口，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慢慢走过去，说：“曹回，你来找同学吗？”曹回说：“不是啊，找你。”边说着边推着自行车挥手招呼她一起走。 　　曹回说：“你猜我高考考了多少分？”陈琪文说：“不是和你说过吗？665。”曹回重重的点点头，凑到她面前问：“对！你怎么知道的？我之前以为你随口胡说的。” 　　陈琪文显然不能把真实原委说出来，就点点头说：“我是随口胡说的。”曹回笑着扫了她一眼，说到：“好吧。” 　　陈琪文知道他不信，但也没办法，曹回也没有继续问，两个人都避开了这个问题。 　　曹回问：“你是打算直接回家吗？”陈琪文本来没有什么别的打算，但突然有了想法，说：“我要去商场买辅导书，你去吗？”曹回点点头说：“去，我现在太闲了。” 　　陈琪文打算去的是曾经和曹回初次见面的商场，她说了商场的名字，问曹回：“离你家远吗？”曹回高兴的摇摇头说，“不远，我家最近搬到这边了。” 　　陈琪文在心里想：原来是这时候搬的家。现在曹回家住的地方应该就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了。 　　两个人到了商场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一个高亢的女声喊到：“曹回！”紧接着人就走到了他们面前。眼前的人短发烫成方便面一样的小卷，眉毛显然细细的拔过，涂了个大红色的口红。陈琪文一看到她就差点没憋住笑出来，这是和曹回住一个小区的邻居，王艳芬。 　　王艳芬在陈琪文心里简直就是一个喜剧人物，她是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让人讨厌的老娘们”。她每天都会抱着狗出来，或者在小区门口嘚吧嘚，在背后对别人品头论足指指点点。言谈举止里都带着很足的底气，和别人一句话谈不来就会骂起来，而且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她骂街从来不会输。不管你想不想和她说话，她都会黏上你。不知道为什么，陈琪文一看见王艳芬就想笑，看见王艳芬的狗也想笑，总觉得她们从长相到气质都很像。但她又有点怕王艳芬，生怕自己惹到她，也怕她在背后念叨自己。 　　现在的王艳芬还不认识陈琪文，她走到两个人身边上下打量着，说：“哟，曹回，刚高考完就找女朋友了。”曹回显然不愿意多搭理她，只是摇摇头说：“不是。”然后就拉着陈琪文走了。 　　陈琪文回头看了看，看到王艳芬翻了个白眼就离开了。她对曹回说：“这位简直就是我的榜样。”曹回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又惊讶又好笑的说：“原来你的目标这么别具一格。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啊？”陈琪文想了想说：“反正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是个人物。”曹回赞同的点头，说：“的确是个人物。” 　　陈琪文数学英语各买了两套模拟卷，曹回在旁边啧啧感叹：“很辛苦啊。”还没等陈琪文点头吐苦水，他又接着轻快的说：“还好我考完了。”说完对着陈琪文笑了一下。 　　陈琪文瘪着嘴不看他，心想：这种炫耀太气人了，我也不想学习！ 　　曹回可能是又怕打击到她的学习积极性，说：“好好学，就还一年，一定会有进步的。”陈琪文问：“你为什么不说，一定可以考好的？”他耸耸肩，说：“这个我不能保证呀。” 　　曹回说完伸出了手，然后突然顿住了，又把手收了回去。陈琪文还一头雾水的时候，曹回从她拎着的袋子里拿出一套卷子，用卷子敲了敲她的肩膀，说：“加油吧。” 　　陈琪文不由得笑起来。曹回之前就一直有一个习惯，每次有什么郑重的话要说的时候，就会一脸认真的拍着她的肩膀说。在陈琪文的概念里，摸头才是温柔的正确方法，而曹回这样总让她感觉好像他俩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 　　她突然问曹回：“你如果第一眼就喜欢一样东西，可是后来忘了，再看见还会喜欢吗？”曹回点头，说：“当然了，审美的大概走向不怎么会变吧。” 陈琪文听完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当初据曹回说，第一次见到陈琪文的时候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两个人从认识到在一起才过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大概凭的就是两个人的“审美”吧。 　　 ☆、曹老师 　　从商场出来，陈琪文打算和曹回告个别就各自回家，却听见曹回抢先开口说：“我送你回家。”陈琪文摇头，说：“不用了，天还没黑呢，我自己回去就行。”曹回义正言辞的说：“不。”然后又说：“要不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 　　陈琪文无言以对，最后说：“一起走吧。”回家的路上，她说：“其实你不用送我的，这样你反而绕远。”曹回说：“别叨叨了，走你的吧。再说了，我回家也就是睡觉和打游戏。”陈琪文惊讶的问：“能打游戏你还不回家？”她一直都不能理解曹回对于游戏的执念，曹回甚至还会买票去现场看比赛。她曾经问曹回：“你自己玩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从网上看别人玩？”当时曹回反问：“那你为什么要从网上看别人擦脸化妆？”陈琪文无言以对，只能说：“我懂了。” 　　曹回反驳到：“我可不是只会打游戏的人！我也是很有情调的 。你想，我还和你看过花呢。” 陈琪文敷衍的点点头，又别有深意的说到：“那咱们还真是有缘分。”曹回说：“谁说不是呢，其实当初我根本不用去你们学校去考物理的，还是老师临时起意抓我去充场面的呢，要不怎么能认识你呢。”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说：“不是，那之前你已经崇拜我很久了。我有那么出名吗？” 　　陈琪文在心里想：当然没有！除了我谁认识你。但嘴上只能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其实到了现在，她几乎可以完全确定曹回是喜欢自己的，不然也不可能胡咧咧这么多有的没的。但曹回不说破，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想起刚刚曹回用卷子拍自己肩膀那一下，心里还是觉得又甜又暖。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东拉西扯的说了很多，陈琪文把攒了好久的问题都对曹回说了。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李小凡，她说：“你知道吗，我们班有个人，学习非常刻苦，可一直倒数。我一看见她就觉得心酸，我克制不住我自己。”曹回迷惑的问：“你心酸什么？”陈琪文理所当然的说：“她一天睡四个小时，还是连二本都考不上，也没什么朋友……”曹回晃了晃头说：“你管人家呢？她觉得自己心酸吗？”陈琪文想了想李小凡平时的样子，说：“不吧。”曹回抬起一只手打了个响指，说：“这不就结了，人家自己都没什么，你还想这么多。”看她还是皱着眉头，又接着说：“老陈啊 ，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但你的态度有点那什么，”他想了想找了个合适的措辞：“对，居高临下。” 　　看着陈琪文还是有些懵的样子，他又接着解释到：“她自己没觉得怎么样，你却觉得她可怜。就是因为她努力了还学不好，而你没她努力但比她学习好。因为你觉得她不如你，才觉得她心酸。假如你们年级第一每天晚上回家就睡觉，还能一直考第一。然后还为你心酸、可怜你，因为你熬夜也考不到前面，你会怎么想？”陈琪文想了想那样的场面，她想自己会觉得这个年级第一很莫名其妙，自己可能还会生气。 　　正好遇到了红灯，两个人停下来，陈琪文伸出双手鼓了两下掌。对曹回说：“曹老师，你看问题很有角度啊。”曹回笑着说：“我知道。”然后有摆摆手，说：“你也别声张啊。” 　　陈琪文又仔细的想了想曹回说的话，发现这件事的症结在于就是在于曹回说的那四个字：居高临下。 　　同情心和同理心都是必须的，但可怜不是，尤其是当对方不需要自己可怜的时候。我们都在努力的生活，为想做的事情尽力。不管过程怎样坎坷，显得多么难堪，都只是自己生活过程的一部分，自己不比为此羞赧，别人也不能因此而施以可怜。 　　她想，以后李小凡如果问题，继续讲题就好了，别的不必要的情绪都可以丢掉了。 　　她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和曹回说的话，她问曹回：“你吃三鲜面了吗？”曹回带着笑意点点头，说：“吃了，你们学校食堂的三鲜面真好吃。”和当初的评价如出一辙。 　　陈琪文说：“要是毕业了，食堂里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三鲜面了。对了，怎么看你高考完也没心没肺的，一点都不感伤。”曹回说：“感伤什么呀？不过我也有好多舍不得的，老师，哥们，还有门口的鸡蛋灌饼。” 　　在接下来的路上，曹回断断续续的讲了些高中时候的事，不知不觉就到了陈琪文家的门口，两个人停了下来。已经快天黑了，眼前的天下面是橘色的，上面是深蓝的，还隐约有白色的弯月亮。陈琪文说：“每次放假后要去上晚自习的晚上差不多就是这个点出门，天要黑不黑的。”曹回说：“我们学校也是这个差不多这个点儿，到时候就自己背着书包去学校。”然后突然感叹到：“回忆真是个好东西，真希望一直年轻下去。” 曹回曾经就说过这句话，因为这是曹回难得的抒情，所以陈琪文记得很清楚。 　　陈琪文盯着曹回的侧脸，微微笑着也不说话。夕阳下的曹回显得更加柔和，眼镜后的眼睛弯弯的眯了起来。曹回转过头，就看到她这个样子，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说：“我走啦，拜拜。”陈琪文挥了挥手，看着他骑着自行车走远，才进了家门。 　　 ☆、月光如水水如天 　　暑假只有短短的二十天，到了八月就要回学校去补课了。尽管时间不算特别长，但陈琪文也已经很知足了。七月的时候，天气酷热，她没有什么特殊情况的话是不会出门的，大部分的时候就躺在床上举着一本书看。历史政治都翻了好几遍，看着书的时候觉得没有什么不明白的，该背诵的东西也觉得可以背下来，可到了考试的时候还是会扣分。地理就更不用说了，从高一刚开始老师拿着个地球仪转着讲自转公转的时候她就已经蒙了。她仔细的想了想，自己作为一个文科生，学的最不好的竟然是文综，高考的时候也就考了二百出头吧。之所以学文科，大概是因为理科完全学不会吧，高一的的时候，理综三科加起来考才勉强到一百分。她无奈的叹口气，自己真是个笨蛋啊。 　　背了好一会，觉得有些不耐烦了，突然想到自从上次给林樱发了好友申请之后就忘了再看有没有通过了。她从床上蹦下来，到了桌前打开电脑，登上□□ 后发现林樱已经通过了自己的申请。本来想和林樱说几句话，可是又突然懒得开口，心里想着还是回头继续写信吧。恹恹的又回到床上躺下，拿过地理书继续死磕。 　　到了下午，郭小果打过来电话，欢快的问：“晚上出来玩啊？”陈琪文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又听见郭小果说：“赵文静也来。你天天一个人在家呆着不腻啊。”陈琪文想了想，便答应了。 　　除了郭小果，现在的这些朋友她后来联系都不多。和赵文静在高中毕业之后只见过一面，网络上的动态似乎已经成了了解对方近况的唯一方式，现在有机会一起出来玩想想也是不错的。 　　到了傍晚的时候，陈琪文家饭刚刚做熟，就听见了郭小果敲门的声音，然后丢丢就开始蹦着叫个不停，跑到门口去，陈琪文赶紧蹬蹬的跑出来开门。门一打开丢丢叫的更欢了，郭小果对它挥挥手说：“Hello,悠悠。”陈琪文无奈的说：“我家狗叫丢丢。”她养了丢丢十几年，郭小果都最后都记不住丢丢的名字。 　　妈妈看到郭小果来了，热情的招呼着：“吃饭了吗？在我家吃点吧，今天吃炸酱面。”郭小果摆摆手说：“不了，我打算趁着暑假减肥的。”陈琪文说：“减什么肥啊，你饿二十天开学不还是得接着吃。等高考之后再说呗。”妈妈也在一边附和：“就是，长身体的时候减什么肥给你盛一碗。”郭小果想了想，嘿嘿一笑：“那好吧。。” 　　郭小果最后吃了两碗，陈琪文一边洗碗一边听她在那里自责：“本想不吃的，又吃真么多……”陈琪文对她说：“你不胖，别给自己找麻烦了。”郭小果摇摇头，说：“你看我的腿！”陈琪文回答到：“反正开了学天天穿校服裤，看不出来。高三那么累，还不养壮点。”最后郭小果也顺势放弃了自己的减肥大业，决定搁置到高考后。 　　陈琪文之前也攒了很多想要在高考之后做的事情，在她曾经的幻想中高考后的那个夏天应该是她迅速进步学习各种新技能的一段时间，然而事实上那个夏天她除了待在家里看电视睡觉就是跑出去傻玩。她意志并不坚定，也没什么恒心，大部分立下的目标都没有实现，只是慢慢的等到不再想去实现。她看着周围的人都各有所长，唯独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做好，虽然好像看上去也还过得去，心里终究还是失落的。 　　和赵文静约好在商场门口见面，郭小果和陈琪文到了那里的时候，赵文静已经到了那。三个人随意的逛了逛商场，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打算围着周围的街转一转。商场离学校不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学校门口。学校里只有门卫室亮着灯，剩下的部分都在夜色里安安静静的。赵文静朝学校那边看了一眼，说：“要是已经毕业了就好了。我快累死了！” 陈琪文看着静谧的学校，只是微笑也不说话。 　　青春如此美好，又是如此疲惫。 　　她曾经也是这样想的：要是毕业了就好了。其实毕业了，日子还是照样过，要学习，要为了考试熬夜。慢慢的操心的事情还多了一些，学不会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她至今没能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学会所谓的职场规则，还没成为小时候所认为的那种聪明又从容的大人。但要是仔细的想一想，以后的日子和现在比起来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可以学更多自己喜欢的东西，去更远的地方，和更多的人交朋友。当然也有很多人并没体会到这种改变，他们依然呆在家里，对着电视电脑，对着很快就要普及的智能机，曾经口口声声想要追求的自由和远方就让它那样吧。生活太长了，高中过去了还不算完，要努力的时候多着呢。 　　陈琪文她们学校并不大，而且还有些老旧。可就这么一亩三分地，几乎就承载了她青春的大半。不止她，还有赵文静，郭小果，李小凡，还有更多的别的班、别的年级的学生，在这里来来往往，满心梦想的披星戴月。陈琪文一直觉得高中时候的自己特别丑，从长相到穿着再到形态全方面的挫，后来她看到了高中录的视频里的自己。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截到自己出现的图，穿着衬衣的自己坐在窗边，趴在课桌上埋头做题，看着又年轻又专注。也许是因为看不到脸才显得好看，她在心里暗自笑道，却还是觉得感动，为自己曾经不知不觉这么美好。视频里的同学也不是自己概念中土土的样子，一张张都是年轻的脸。 　　她越来越明白，所谓流逝，都是不知不觉的。注定要流逝的东西是抓不住的，即使她重来一遭。 　　郭小果提议到：“要不咱们去公园里遛达遛达吧。”陈琪文和赵文静都点点头，三个人开始朝公园走。 　　天开始回暖后，晚饭后散步的人就多起来了。现在正是盛夏，人正是最多的时候，公园里有不少的人。小孩子围着喷泉哈哈笑着跑进跑出，不远处的斜坡上有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在玩轮滑，大人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赵文静朝公园门口望着，大声说：“我看到了帅狗！”陈琪文和郭小果顺着她的实现看过去，看着个年轻小伙子牵着一条大狗。陈琪文点点头说：“是够帅。”郭小果问：“你问什么要把帅哥叫成帅狗？”赵文静看了她一眼说：“我就是说的狗呀。”说完就跑过去和那条大狗打招呼。郭小果捂着脸哭笑不得的对陈琪文说：“我都没注意狗……”陈琪文也哑然失笑：“我也没注意，我刚才那句是夸狗主人的。” 　　陈琪文没有那么外向，不好意思过去和赵文静一起逗狗玩，郭小果也留在一旁陪着她。两个人在不远处找了个坐的地方坐下，看着赵文静和大狗玩。 　　赵文静玩了一小会，估计是怕她们两个等的不耐烦就赶紧回来找她俩了。三个人在长凳上挨着坐着，东拉西扯的开始聊天。 　　陈琪文听着她俩热火朝天的讨论小时候看的一部动漫，因为没看过所以也听不懂她们讨论的内容。她靠在长凳的靠背上，抬头看着天上。深蓝色的夜空里有很多星星，她胡思乱想着，卖火柴的小女孩是哪一颗呢？自己都记不太清的亲人又是哪一颗？那个最爱的歌手呢？初中时溺水的同学呢？她还在不断的想着，原来从故事到生活，自己已经见过这么多死亡了。 　　郭小果和赵文静说的差不多了，回头就看见她抬着头呆呆的傻样。郭小果拍了她一下，问：“你看什么呢？”陈琪文说：“我看月亮呢。今天月亮太亮了，像个灯泡。”郭小果和赵文静也抬头看月亮，郭小果傻笑着说：“哈哈，还真是。” 　　三个人又兴致勃勃的抬头看了好一会，乐此不疲的找最大的星星，比哪一颗最亮，顺着一闪一闪的飞机看走过的轨迹，陈琪文无比喜欢这种岁月静好的氛围。 　　 ☆、高三正式开始 　　和郭小果还有赵文静的那次出门是陈琪文短暂的暑假中唯一出去的时候，剩下的时间里，她不是在背书，就是在睡觉。妈妈有的时候会和她说：“你没事的时候就出去玩会，天天这样你不憋得慌吗？一天天什么也不干……”陈琪文听到这话，立马从床上跳起来，说：“我这不天天看书呢吗，而且我还做晚饭呢。再说了，等开了学我就睡不上觉了。”她做出一副悲伤的表情，说：“让我享受一下最后的睡眠吧。” 妈妈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说什么，离开了她的房间。 　　放假的这几天，陈琪文心想爸妈每天还要上班，自己天天在家呆着，就顺便把饭做了。爸妈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显然很吃惊，问她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而且居然做的还不错。 　　陈琪文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晚上的时候跑到院子里开始跳绳。妈妈出来迷惑的问她：“你怎么想起来跳绳了？”陈琪文说：“我突然想到，我可能还有再长高一点的希望……”妈妈摇摇头说：“要是因为这个你就别指望了，你已经两年没长个了。而且，你现在这样也就可以了。”陈琪文摇摇头说：“不行！” 　　重来这一回，想考的大学反正肯定没戏了，如果能稍微长点个子，也不算白受这些没来由的罪。 　　然而她只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不愿意再跳了。不知道是认清现实知道自己没什么长高希望了，还是又只是单纯的犯懒了。 　　不过还好陈琪文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忘性大。她很快就忘了自己不能长个的遗憾，继续把怒火全都燃向放假的那天买的辅导书。 　　尽管她十分不舍暑假的时光，但还是很快到了开学的前一天，她以一种有去无回的姿态悲伤的背上书包去上晚自习。 　　放假前老师已经通知了他们开学后直接去高三楼，陈琪文背着书包慢慢的朝那边走。尽管曾经在这里呆过一年时间，而如今再次走进这栋楼的时候还是觉得很紧张。这一次，和上一次，没什么区别。 　　进了教室以后发现班上同学也都是一副很新鲜又激动的样子，似乎搬到了这个楼里就带来了一种全新的氛围，让大家既憧憬又激动。 　　晚自习的铃声一响，大哥拿着张纸走了进来。把纸朝课桌上一放，说到：“先别急着学习，咱们先说说。”然后看了看下面同学们的反应，看到还有几个人拿着笔低头写些什么，大哥又接着说到：“行啦行啦，先把笔放下。这个时候就认真上来了，放假那么长时间怎么不写？让你们听的时候就听，该干什么的时候就干什么。” 　　看着所有的人都停下笔，大哥又拿起那张纸，说：“这是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就不再给每个人都印一份了。一会我贴前面，你们看看就得了。” 说到这，他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说：“那些之前的成绩过去了就过去了，接下来你们必须得向前看了。”他笑着问：“正式成为高三的了，心情怎么样啊？” 底下同学们长吁短叹，一脸痛苦的喊道：“不好！”大哥点点头说：“紧张肯定会有的，但你们这样至于吗？你们上了这么多年学，考了这么多次试，现在还这么紧张？” 　　坐在第一排的人学生嘴快的说：“这可是高考啊。”大哥似笑非笑的低头看了他一眼，说到：“既然知道是高考，那你们就得好好学。害怕没用，浮躁也没用。别一天到晚整没用的了。”他走下讲台，说到：“我说这些话你们也别觉得我说话难听啊，你们自己想想，你们不学习能干嘛？对，人家有的人不学习。不上学了，创业，一下子成富豪了，然后你也就觉得上学没用了。都是扯淡！就你们啊，摁着头让你们学还天天光想着偷懒呢，逮着个空就想懒着不动，一想到高考就害怕。那些不上学然后发财的，绝对不是像你们这么懒，也不会因为什么都害怕。我现在看你们，完全就是一群小孩子，也许以后你们比现在成熟了，也能跟人家一样赚大钱，但现在就别想了，你们能把高考解决好就不错了。” 　　他扫视了全班一圈，说：“我仔细看了看，咱们班除了刘梦和王成元家里的确是有钱之外，剩下的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别和我说老师我家条件还可以之类的话，什么叫还可以？能可以到的你心安理得不努力吗？要是不能的话，还是趁早学习吧。” 　　大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下说：“还有人和我说什么你们知道吗？他说，‘老师回来有人可以给我安排工作……’想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安排呢！你们就没点自己想干的事吗？也有人觉得自己努力了也学不好，就不想学了。说句实话，我不想和你们说努力肯定学好这种话 ，因为有的人他的确就是学不会。但你们都长脑子了吧？每天下了晚自习回去别老想着睡觉，坐下看俩小时书，你要是这一年每天都多看俩小时，还是一点进步没有，那你也就真没治了，就算真考不上也一点不怨你。” 　　最后他语重心长的说：“咱都知道不止高考这一条路，但别的路也不一定好走。既然都坐在这了，就好好学，好好考。能考多高就考多高，考不上也没事，不上大学的人也有的是，过得也都挺好。关键是自己心安理得，别以后后悔。行了，我说的也够多了，你们看书吧。” 　　刚刚搬到高三楼，又听完大哥这些话，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凝重，都安安静静的低头看书做题了。虽然不知道这份紧张可以维持多久，但现在大家都是满心虔诚。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大家都一窝蜂的冲到前面去看期末成绩。陈琪文其实并不太好奇自己的成绩，郭小果也懒得动，两个人就趴在桌上面对面小声的说话。郭小果问：“你不去看看成绩吗？你上学期最后那么努力，状态奇佳啊。”陈琪文摇摇头说：“太挤了。等明天再看。” 　　并没有让陈琪文等到第二天，赵文静从教室前面回到座位上就把她们俩的成绩都说了。郭小果依旧中规中矩，陈琪文倒是考的不错。赵文静惊讶的宣布：“琪文，你考的班上第三啊！”陈琪文听完也很惊讶，原来之前的埋头学习还真的有效果。但她也并没有很开心，她对自己浮躁的性格没有太大信心，不确信是否可以坚持到高考。而且她也清醒的知道，一次的成绩有偶然性。这些成绩，过了张贴的一两天，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 。大哥说的很对：看看就得了。 　　 ☆、此生此夜不长好 　　正式进入了高三，学习强度果然比之前大了不少，卷子不停的发下来，日子就在做卷子和讲卷子这两件事情中流淌。陈琪文每天循环往复，急急的奔波在这样的日子里，和其他学生一样，似乎她本身就是属于这样的生活。 　　又经过了两次换座位，她现在正好坐在教室中间。头顶就是电扇，这是八月的酷热里对她而言最大的安慰。林樱的来信在这样一成不变的生活中突然来到，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其实说实话她甚至都有点忘记这件事了。 　　信封里装了好几张纸，林樱经常是随意的把想说的写在一张纸上，寄信的时候把这些纸全都寄过来。陈琪文趁着晚自习前把信都看了一遍，林樱写的大多都是生活中的一些小事。被老师夸奖，和舍友有了矛盾，喝了一种新口味的奶茶，买到了想要很久的书，这些小事看似毫无意义，林樱却记在了心里，并且有很多的感受。陈琪文看的时候，也会觉得跟着觉得有些开心或气愤。有些事情来自远方的时候，就会和眼前的生活有些不一样，距离带着浪漫。 　　想到距离，陈琪文想到了曹回，又觉得就算没有浪漫，还是和曹回在一起比较好。自从放暑假的那天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他是不是还是每天窝在家里打游戏？ 　　她很快就见到了曹回，在月底放假的时候，依旧是在学校门口。看到曹回的时候，她先是很开心，而后惊讶的问到：“你怎么好像黑了不少？”曹回看见她的时候笑了一下，又不满的反驳：“考驾照晒的。我就算是现在这样，也不算黑，好不？”陈琪文连忙点点头，敷衍的说：“对，对，对。”曹回天生很白，即使晒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太黑。 　　曹回不依不饶的笑着追问：“我是不是依然那么帅？”陈琪文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下，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今天的曹回上身穿了个白色的大T恤，下面穿了条大裤衩。他所有的配置从客观上来说称得上帅的估计只有他的自行车了。但那也只是客观上说，陈琪文主观上无比欣赏曹回的审美。 　　曹回说：“现在天太热了，我本来打算闭关半个月的。今天是费了老大劲才克服了对炎热的厌恶出门的。”陈琪文问：“那你今天是来干什么？”曹回拍了下车把，说：“差点忘了正事。”然后伸手从短裤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她，说：“我最近在家没什么事，就找了本文科的数学书，总结了下公式。这一年你们得一直做题，拿着这个省的翻书。没事就翻翻，慢慢的就都不会忘了。”陈琪文点点头接过来，又看见曹回从另外一边的口袋里又掏出一个小本子，说：“我还总结了点常见英语词组，不过我觉得没什么用。后面的是作文里常用的话，其实我还是觉得没什么用。不过你还是拿着吧，万一有点用呢。”陈琪文低着头接过来，小声地说：“谢谢。”曹回笑着说：“瞅你说话这悄声细语的样，不用和我客气。你以后可是要成为和王艳芬一样的人物的啊。”怕她忘了王艳芬是谁，又补充道：“就是上次咱俩在商场门口看见的那个一看就很彪悍的女的。” 　　陈琪文心里那点温情听完他这句话消失的一干二净，她无奈的问曹回：“我本来很感激你的，能不能不提王艳芬。我想起她就想笑。”曹回好笑的瞥了她一眼，说：“王艳芬有什么好笑的，我一看见她就怵头。”陈琪文在心里想，谁看见她不怵头啊。 　　曹回问：“你这是打算回家吗？”陈琪文点点头，的确没什么别的打算。曹回突然咧嘴对她笑了一下，陈琪文一脸茫然：“怎么了？”曹回说：“咱俩去吃饭吧，我知道有个特别好吃的拉面，真的特别好吃。”说完之后，一脸真诚的看着她，又郑重的补上一句：“真的特别好吃。” 　　陈琪文美滋滋的点点头说：“好呀好呀。”然后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得先回家，放下书包，告诉我妈一声。”曹回点点头说：“走吧。” 　　两个人慢慢悠悠的骑到陈琪文家，陈琪文进门去放书包。然后探头到厨房里对妈妈说：“别做我的饭了，我和同学出去吃。”妈妈说：“小心点啊，吃完饭早点回来。最晚九点你得到家。”紧接着就是她可以背下来的那些话，陈琪文连忙说：“知道啦，知道啦。”然后就欢天喜地的跑出去了，和曹回去了他口中无比伦比的拉面馆。 　　拉面的确很好吃，只是在吃的过程中曹回热情的建议了无数次让她加一点醋，这让她哭笑不得，曹回对于拉面加醋的执念一直到好几年以后还是一直存在。 　　曹回的眼镜被拉面的热气熏上了一层白，他隔着镜片上的雾气对陈琪文笑了一下，把眼镜摘了下来。然后抬着头问陈琪文：“帅吧？”陈琪文毫不犹豫的回答说：“帅啊。” 　　两个人把面吃完，陈琪文问：“你什么时候开学呀？”曹回说：“二号去报到，打算那天起早走。”陈琪文想了想说：“就是后天啊，这么快？”曹回点点头，说：“嗯，明天在家收拾一下东西。”他耸耸肩接着说：“然后就要滚蛋了。” 　　曹回擦了擦眼镜，重新戴上，说：“国庆的时候回来。没准平时想家了周六日也会回来，反正离得也近。”他想了想，又说：“你好好学习，高考加油。” 　　陈琪文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陈琪文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现在还早，要不咱们去别处转转？”曹回说：“好啊。”两个人一边商量着去哪一边朝外走，然而走到外面却发现哪也去不了了：陈琪文的电动车胎爆了。 　　看着瘪瘪的后车胎，陈琪文欲哭无泪，现在天都黑了，不知道修车摊还在不在。曹回对她说：“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看看哪有补车胎的？” 陈琪文趁着曹回走开的这会时间，赶紧从兜里掏出钱数数看够不够。带了快一百块钱，绝对够了吧，她在心里盘算着。 　　没两分钟，曹回就回来了，说：“路口就有一个，我告诉他等咱们一下。”陈琪文点点头，打算把电动车推过去，然而她发现根本推不动，只能抬过去。 　　曹回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对她说：“要不你去前边推，我在后面抬着。可以吗？”陈琪文点头，然后走到前面开始推。走了还没两米，她就感觉到了累，太沉了，曹回抬着后面一定更沉。 　　又走了两米，陈琪文走不动了。回过头对曹回说：“你觉得沉吗？”曹回想了想，最后说：“说实话，沉。”说完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然后对陈琪文说：“你等我一下啊。”陈琪文看着曹回把电瓶取出来，拎着跑回刚才的拉面馆先放下。 　　看着曹回走回来，陈琪文一脸佩服的说：“我都没有想到。”曹回无奈的笑着说：“你能想到的事太少了。别夸我了，咱俩明明就是俩傻蛋。” 　　尽管把电瓶拿了出去，其实还是很沉。陈琪文中途好几次停下来，对曹回说：“我得歇会，太沉了。”两个人这么走走停停，总算是挪到了路口，到了修车摊。 　　修车的师傅看了看说：“你这个不是补胎的问题了，得换车胎。”陈琪文感觉一阵肉疼，问：“多少钱？” 师傅答道：“六十。”陈琪文点点头说：“换吧。” 　　正是夏天，又搬着电动车走了这么一段，两个人都是出了一身汗。天已经黑了，稍微有些风吹过来，慰藉着两个人的疲惫，也吹着树叶微微的晃动。等着师傅换车胎的时候，陈琪文和曹回蹲在修车摊旁边的空地休息。路灯照出昏黄的光，马路对面是热闹的烧烤摊。 　　曹回拿了块石头问：“玩五子棋吗？”陈琪文也找了块石子，答道：“玩。”两个人在地上画了些格子，开始下棋。一个画实心圆，一个画空心圈，玩完一局就重新画一遍格子。一边下着棋，两个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等到车胎换好，两个人再去拉面馆取回电瓶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陈琪文想到了妈妈三令五申的九点，对曹回说：“我得回家了。”想了想又说：“你马上就要上去上大学了，一路顺风。”然后在心里默默的想：曹回，我很幸运，可以见到今年的你。 　　如果有机会，真想从小做你家的邻居。住在你旁边，从你练字挨揍时便悉数分享你的喜怒哀乐，一样不落的看过你的春夏秋冬。 　　曹回笑了笑说：“嗯。走，送你回家。” 　　和曹回并肩骑回家，不管拐几个弯，月亮都在面前。陈琪文总觉得今晚的月亮格外亮，她爱这种慢悠悠的感觉，不愿意和曹回分离，也不愿意去面对还有很久的高三生活。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急躁，却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迫切的盼望什么。 　　到了她家门口，她向曹回挥了挥手，说：“再见。”她还有好多可有可无的废话想和曹回说，说出口的却只是这两个字。曹回也挥挥手和她告别，最后又说了一遍：“记得认真学习，加油。”曹回认真的表情在夜色里格外深沉，陈琪文突然有想哭的感觉。 　　她抑制住自己莫名的矫情，对曹回点点头笑了笑，转身进了家门。 　　 ☆、中秋 　　曹回走了，陈琪文的学还得接着上，每天心思单纯的做题背书，偶尔打盹，继续在脑子里不停的算着放假的日子。 　　随着上学的日子越来越久，陈琪文越来越困，经常是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到上课铃声响才不情不愿的起来。这天正赶上大哥的课，可陈琪文异常的困。上课铃响完才勉强爬起来，她都能感觉到自己在摇晃，甚至能觉察出自己可能困得翻白眼了。这么明显大哥不可能看不出，大哥一脸嫌弃的对郭小果说：“把她叫醒。”其实大哥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陈琪文就已经觉察出了，马上就吓醒了。她赶忙坐好，大哥也没有再说什么。 　　大哥很快就发现了还有其他迷迷瞪瞪的人，他厉声喊到：“胡志伟！”全班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胡志伟那里，看到他还是沉沉的趴在那里。眼看大哥就要暴怒了，胡志伟的同桌这才用笔捅了捅胡志伟的肩膀把他叫起来。胡志伟睡眼惺忪的起身，就看到了讲台上的大哥正生气的瞪着他。 　　大哥显然没有打算像对陈琪文那样简单的放过胡志伟。大哥说：“下课睡觉我不管，怎么上课铃都响了还不动呢？要是困下课就出去遛达遛达醒醒盹儿。” 　　郭小果小声的对陈琪文说：“这话说的，跟人不用睡觉一样，真困起来谁熬得住啊？”陈琪文悄悄地说：“我觉得大哥真的不怎么用睡觉。” 郭小果想了想，点点头说：“还真是。” 　　胡志伟这么个蔫不拉几的性格，不仅做不到像那些活泛的男生一样笑一笑把这个事揭过去，就连像陈琪文一样立马正襟危坐做出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都做不到。他就呆呆的坐在座位上，低着头。 　　在陈琪文看来，胡志伟永远是低着头的，但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这么没有眼力见。大哥看到胡志伟这个没精打采的样子既窝火又无奈，又说到：“你看看，你像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吗？天天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一直就这样在座位上窝着，看着岁数比我还大。” 　　全班哄堂大笑，又一次把视线集中到了胡志伟身上。陈琪文也没觉得这话说的有多好笑，但大笑实在是可以传染的。陈琪文面带笑意的也朝那边看了一眼。看到苏青诗也转过了头看胡志伟。 　　陈琪文马上就笑不出来了。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根本不算什么，但放在胡志伟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可以把这件事变得很尴尬，陈琪文看出来他感觉到了苏青诗的回头。 　　大哥没有再说他什么，而是对着全班说：“你们也别一天天嘻嘻哈哈的了，我说别人的时候也是说你们，你们天天都是那么一副困样。”然后拍拍黑板，说：“来，咱继续讲这道题。” 　　下了课陈琪文看到苏青诗回过头和胡志伟说话，一边说话一边甜甜的笑，显然是没把刚才课上的小插曲当回事。但胡志伟却显得情绪不高，微微低着头，也没有平时面对苏青诗时的难得的轻快。 　　郭小果顺着陈琪文的目光看过去，又是一阵感叹：“苏青诗真的好美啊。脸小小的，甜甜的，我好喜欢她。”陈琪文赞同的点点头说：“真的好美啊。” 　　苏青诗如此美好，陈琪文可以理解胡志伟的自惭形秽。她曾经面对李成浩时有类似的感受，觉得自己千不好万不好，李成浩哪里都好。后来不喜欢了，才发现大家不过都是凡人。最丑的时候喜欢一个很美好的人，真的会觉得自己更丑了。 　　郭小果随口说：“马上就要中秋了，也不知道那天会不会放假。”陈琪文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想什么呢？上届高三寒假才放了十天假，咱们中秋还能给放假？”郭小果不死心的又说到：“那，晚自习停一天呢？”陈琪文看着她，问：“你觉得呢？”郭小果泄气的朝桌上一趴，说：“当然不可能啦。” 　　中秋当然不会放假，陈琪文对高三这年的中秋颇有印象。因为这是第一个不在家的中秋节。高中前两年的中秋都和月假重叠了，而这次中秋是在月中，所以没办法放假。 　　陈琪文想着，大概就是从这次中秋开始，到大学毕业，过了好几个不在家的中秋节。她非常不喜欢吃月饼，却还是觉得很遗憾。 　　那时候高三过中秋节时候，她颇觉伤感，下了课去食堂随便吃了点饭就回了教室。当时校园广播正在放蔡琴的歌，歌声温柔，秋风缱绻。她坐在教室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低落，明明知道这不算什么。班上有的是从初中就开始住校的学生，比她在家里过的中秋少得多。其实这个中秋节还好，只是不在家吃晚饭，比以后根本就不回家的时候好多了而且很多人也并不是很重视。但谁让她就是这么个怂人呢？ 　　她知道有很多的人过年也不回家，也有很多人并非这么在意，但还是祝福每个想回家的人都回得去家，不被交通和生计阻挡。 　　中秋节很快来到，陈琪文没上次那么多的伤感，和郭小果一起去食堂吃饭，想到食物的带来的仪式感和幸福感，还特意买了个土豆炖鸡块，当做中秋的庆典。 　　吃完饭回教室的路上，路过超市的时候，郭小果看到超市里在卖月饼，问道：“要不咱们买块月饼吃吧？”陈琪文摇摇头，说：“不用。”然后就拉着郭小果继续走了。 　　陈琪文知道，今天老师们会给学生们发月饼。 　　上次就是，老师们给学生们买了些月饼发下来，当做中秋的晚上还要上晚自习的犒劳。这个中秋夜在陈琪文的记忆里高中里很温情的夜晚之一。 　　果然，上晚自习之前，大哥抱着个箱子走进教室，说：“今天中秋节，你们也回不去家。来，给你们发点月饼，吃完好好学习吧。”班里同学看到大哥这幅好声好语的样子，就开始大声向大哥抱怨不能回家过节的委屈，控诉学校的不人性。 　　班里一时间闹闹哄哄的，大哥很快就收起了纵容，大声说：“都别废话了！”大家立刻闭嘴乖乖坐到座位上，看着班长发月饼。大哥数落着：“你们一天到晚都昏昏沉沉的，一到了和学习没关系的事上就精神了。拿出这些精神头去学习啊。” 　　大哥说了两句就出了教室，大家又开始吵吵闹闹，一边吃月饼一边叽叽喳喳的说话。 　　赵文静回过头，说：“没想到大哥会有点表示，我还以为他会嫌过中秋矫情呢。”陈琪文一直都是大哥的忠实支持者，听到赵文静这么说，她立刻反驳道：“大哥一直是这么内心温柔的人好不好？”赵文静颇为震惊的看了她一眼，感叹道：“你绝对是头一个用这个词形容他的。” 陈琪文不甘心的小声念叨着：“内心就是很温柔啊。” 　　这时候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来了，大哥大步踏进教室，拍了拍讲桌，大声说到：“安静！听不见上课铃吗？” 　　班里刹那间鸦雀无声，大家都低头拿着笔开始学习。大哥看班里安静下来，才又出了教室。 　　陈琪文正低头看着英语阅读，赵文静突然从前面扔了个小纸团到她眼前。陈琪文吓了一跳，急忙抬头看，却只看到赵文静已经转过去，正襟危坐一副天天向上的样子。 　　她好奇的把纸团打开，只看见上面写着：这就是你说的温柔？ 　　陈琪文已经可以想象出赵文静说这句话时的口吻，她无奈的把纸条胡乱团了一下仍在一旁，继续低头做题。 　　大哥是内心温柔，不是在言语间。 　　 ☆、送我一枝胡姬花 　　学校不仅中秋节不放假，而且国庆节也没有像郭小果想象的那样放七天假，最终是国庆和月假合并成三天。不管郭小果再怎么抱怨，也不会有更多的假期了。 　　陈琪文倒没有太在意假期的天数，她满心想的的都是曹回要回来了。 　　放假的那天下午，离最后一节课下课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陈琪文就已经坐不住了。她隔两分钟看一次表，不断地在心里数着时间。她甚至感觉到手都紧张的凉了。她其实并不确信曹回是不是今天回来，更不知道曹回会不会来学校门口等自己，然而莫名的预感和强烈的紧张还是让她无法集中精力听课。 　　下课铃一响，陈琪文拿起书包就跑。别的人还在整理书包或者做值日，几乎还没有人出来。她一个人噔噔噔的飞快的下着楼梯，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学校边上种了一排树，紧贴着围栏。她朝停车处走的时候路过那边，突然看到围栏外的曹回。曹回两条腿支在自行车的两边，正坐在那里低头认真的玩手机。 　　陈琪文走到围墙旁边，小声的喊他的名字：“曹回！”曹回从手机上收回目光，抬头看到了她，朝她笑了笑。 　　陈琪文赶紧取了电动车出去，曹回已经到了大门口，扶着自行车站在那里冲着她呲牙一笑。 　　两个人走在路上说起这一个月的情况，曹回问：“最近学习怎么样，有什么不会的吗？”陈琪文摇摇头，说：“学习就是那样，不好不坏。”然后疑惑的问曹回：“你知道吗，我吧，没觉得有哪不会，但就是考不了高分。你也这样吗？”曹回眯着眼睛想了想，说：“我好像理解你说的意思，但是我的问题主要是语文和英语，这个没什么不会的，但也不太好提分。你的弱项是哪科？” 　　陈琪文无奈的回答到：“文综。”曹回笑了出来，不解的问：“文宗学不好为什么当初不学理啊？” 陈琪文苦闷的说：“文综是学不好，理综是根本就学不会。” 　　她说：“其实我很喜欢历史政治的，但就是考试不行。不管什么事，一旦给我下了硬性指标，我就完了。我就得慢慢的学自己喜欢的才行。”曹回补充道：“最好能一边学一边玩，学一天休两天是吗？”陈琪文看了看曹回，说：“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曹回嘿嘿一笑：“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陈琪文想到了大学的一个室友，一直很想学中文，快大四的时候开始准备跨考汉语言。考研自然会比较累，那个舍友白天一直呆在图书馆，晚上图书馆关门以后回了宿舍就会向她们倾诉学习带给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说：“我总觉得我考不上了”，或者就是“考研几乎浇灭了我对中文的热爱”。有次她坐在那边泡脚，突然间叫陈琪文的名字，然后对她说：“我顿悟了，我知道问题出在哪了。”陈琪文一头雾水，舍友一拍大腿，不耐烦的说：“哎哟，就是为什么学习让我如此疲惫。”陈琪文捧场的做出好奇的表情，问道：“为什么呢？”舍友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我不适合考研，我适合读博。”说完就哈哈大笑，蒙着脸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陈琪文笑着说：“我觉得我也是。” 　　陈琪文问曹回：“觉得大学怎么样？”曹回没什么想法的说：“就那样呗，就是晚上断电断网这个太烦了。”陈琪文却在心里庆幸，要不是断网断电，曹回没有家长管着不知道要玩游戏玩到几点。 　　曹回估计是从小就对断电断网这件事怨念颇深，记得他说他小学的时候看电视正要看到揭晓凶手是谁电视就灭了，然后他妈妈就会笑着对他说：“哎呀，停电了。”曹回说他妈妈这一招从他幼儿园用到小学毕业，根本不顾及他的智商。后来他放假的时候玩游戏时经常会断网，然后妈妈每次都对他说是因为欠费了，曹回已经无奈的不会再反驳了。本以为上了大学可以好好玩了，没想到学校依然会断电断网。陈琪文感受到了曹回浓浓的怨念，不由得在心里偷笑。 　　曹回说：“除了断电断网，别的都挺好。食堂不错，宿舍也行，室友没那么多事，近乎完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还有一点，就是班里太爱办活动了。我们开学差不多一个月，除去军训，也就还剩半个月。半个月，办了三回活动了。”陈琪文问：“活动都干什么呀？”曹回气愤说：“表演节目。还非要我唱歌！”陈琪文想了想，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曹回的音乐实力完全继承了他的妈妈，简单来说，没有音乐实力。 　　曹回妈妈一直说要和他们一起去KTV，曹回却一直不愿意。陈琪文觉得一直不去也不好，就每天在曹回耳边念叨，终于曹回忍受不了答应了。KTV里曹回妈妈一张口，陈琪文就明白了自己婆婆唱歌的水平。不过觉得还可以理解，图个开心就好。然而当曹回被他妈妈硬逼着开口的时候，她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唱歌跑调，曹回唱歌所有的歌都是一个调。当他俩开始合唱的时候，她实在是没憋住笑了出来。 　　她起了逗曹回的心思，说：“对呀，还没听过你唱歌呢，你唱一个吧。”曹回看了看左右，说：“咱在大马路上呢。”陈琪文豁出去了，说：“那有怎么了，你别太大声，谁会注意？我唱一个，然后你来。”曹回想了想说：“好。” 　　陈琪文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送我一枝胡姬花》的第一句歌词，她就随口小声唱了前四句，然后立马对曹回说：“该你了！” 　　曹回说：“听你唱我想起一首差不多的歌，唱那个行吗？”陈琪文迫不及待的点头：“唱什么都行，唱吧。” 　　然后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曹回说了两句另一首歌里的念白。 　　陈琪文不满的批评道：“你这是耍赖！哪有这样的，咱是唱歌，不是朗诵。而且这两首歌到底哪里差不多了？”曹回淡定的回答：“什么朗诵，专业一点，这叫说唱。”然后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看着陈琪文。 　　看着陈琪文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劝道：“我是真的不会唱歌。要不我给你展示点别的手艺，看我给你打局游戏，我百战百胜。” 　　陈琪文本来也没怎么生气，听他这么说更是哭笑不得，摇摇头说：“不用了，我看不懂。” 　　两个人继续走着，曹回说：“我唱歌完全是遗传我妈，我妈的音乐细胞也是很强大，完全盖过了我爸爸的音乐天分，让我一点都没遗传到。”陈琪文问：“你爸爸唱歌很好吗？”曹回点点头，说：“我爸爸唱歌真的很好很好，反正是我的世界里音乐天分最好的人。”然后话锋一转，遗憾的说：“可惜那么好的天分都和我没关系了。你知道吗，我初中军训的时候走方队连音乐的拍子都不会听，真的是一点都听不出来。”陈琪文在心里感叹：婆婆的基因果然厉害。 　　到了陈琪文家的路口，她觉得两个人只走了这么一路呆了二十分钟有些可惜，就对曹回说：“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把书包放下，咱俩去吃鸡蛋灌饼。”曹回笑了笑，点点头。 　　陈琪文飞快的回家，把书包朝书桌上一扔，跟妈妈说：“我要和同学出去吃鸡蛋灌饼啦。”妈妈说：“吃什么鸡蛋灌饼，把同学叫到家里来，咱们做点好吃的。”陈琪文皱着鼻子说：“不行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去吃鸡蛋灌饼。”说完一脸渴求的看着妈妈。 　　妈妈挥挥手说：“去吧，去吧。”她转身朝外跑，还听见妈妈在后面念叨她：“怎么这么大的姑娘还这么馋，而且还老是爱吃一些也不怎么好吃的东西……” 　　陈琪文心里想：“不怎么好吃？这可是曹回的最爱，他那么一个懒蛋可以为了吃鸡蛋灌饼早起跑三里地。” 　　陈琪文跑出门，对曹回说：“就在路口，我打算走着过去。”曹回点点头，推着自行车和她一起慢慢走。 　　走到路口买了两个鸡蛋灌饼，在家附近的小公园找了个长凳，两个人坐在那拿着饼开始吃。曹回说：“我好怀念高中门口的鸡蛋灌饼啊，那里面放粉丝和豆皮，别的地方都是放土豆丝。”陈琪文回想了一下，问：“是不是放土豆才是对的？”曹回答道：“可能是吧。但吃的嘛，喜欢就好。” 　　想到两人第二次见面的场景，曹回说：“你还记得当初咱俩在学校门口吃鸡蛋灌饼吗？被我们主任逮着以后。”陈琪文点点头说：“怎么可能会不记得。”曹回笑着说：“其实当时本来很简单的一个事，你还冒出来一句‘社会上的人’，当时我都快笑死了。”陈琪文无奈的说：“我后来回想，也觉得后悔，我还不如一开始就承认呢。我这不是傻吗。”曹回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听出他话中的揶揄，陈琪文瞪着曹回，曹回感受到她怨念的目光，又是冲她抬头一笑。 　　曹回感叹道：“乍一见你，真看不出你傻。”陈琪文皱着眉头向曹回表达自己的不满，曹回赶紧转变话锋，说：“我这是说你长得灵。”陈琪文翻了个白眼，才不会信。 　　她总觉得自己和曹回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帮上什么忙，而曹回总是说“你不用想那么多”。她不擅长交际，人一多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也不是有多聪明，成绩工作都是中庸；手也不巧，妈妈说她的手是鸭子蹼，根本就不分瓣。这么一想，自己除了擅长做饭之外在生活上真的没有什么优点。 　　陈琪文越想越伤感，她说：“其实我这么多年这么笨也是很难过的，幸亏忘性大才有了些快乐。” 　　曹回歪过头看了她一眼，陈琪文问：“看什么呢？”曹回说：“我怕你哭了。”陈琪文很无奈，这话郭小果和赵文静都说过，自己显得像那么爱哭的吗？ 　　曹回说：“你就是不好意思说话而已，智力明显没问题，有什么值得难过的？” 曹回开始分析问题，陈琪文没心情搭腔，就低头不停地吃饼。 　　看她沉默的样子，曹回说：“你不高兴了？”然后了然的点点头，说：“你想让我和你说你一点都不傻。我没说所以你不乐意了。”曹回低下头，说：“老陈，客观上说你就是不怎么爱说话，遇见人还容易怂。”他顿了顿，又说：“但是老陈，你不用想那么多，你该做的都做的很好。”说完后觉得陈琪文可能还是有些低落，就静静的坐在一旁吃鸡蛋灌饼，用安静来安慰她。 　　陈琪文不知道他所谓的“该做的”是什么，但曹回熟悉的安慰方式让她哑然失笑。曹回总是这样，习惯把问题简单化，然后安静的吃点东西就觉得解决了。 　　陈琪文站起来，对曹回说：“咱俩去喝个汤吧。” 　　曹回的人生信念之一：热汤治愈一切。下雪下雨的时候，曹回就说：“咱今天吃点带汤的吧。”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去煮个方便面，放菜放火腿放鱼丸。 　　曹回也站起身来，说：“好啊，正好能振奋一下你的情绪。” 　　两个人去了门口的一家卖驴肉火烧的店，抬头看这墙上的菜单。曹回低头问陈琪文：“疙瘩汤、鸡蛋汤和馄饨，想要哪一个？”陈琪文知道对于曹回来说，每个汤几乎没什么区别，就选了个自己喜欢的：“要不来盆疙瘩汤吧。” 　　坐在一旁等汤的时候，陈琪文说：“我初中的时候，吃的特别多。还特别爱吃疙瘩汤，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自己就能喝一盆。那段时间正是长个的时候，每天放学到晚饭前先喝一袋奶，吃个苹果，吃一个馒头。” 　　曹回说：“我也是那时候吃的特别多，天天书包里带着肉夹馍。有时候上着课就饿得不行，偷着钻桌子下面吃一口就赶紧上来。” 　　陈琪文哭笑不得，说：“你长这么高的个儿果然是付出了不少努力啊。” 　　曹回说：“我爸妈的功劳也不小。我妈一米六五，我爸高，我爸一米八。” 　　汤很快就端了上来，很大的一盆。陈琪文和曹回两个人拿小碗盛了一次又一次。陈琪文喝了三碗以后放下了勺子，说：“我实在是塞不下了。”曹回倒是海量，一个人把剩下的多半盆都吃了。 　　喝完汤，两个人慢慢悠悠的朝回走，陈琪文说：“我好怀念吃完晚饭后可以散步的日子啊，现在别说散步了，吃饭都得争分夺秒。”曹回说：“很快了，你算算，还有八个月，除去过年和月假，也就还有七个月左右，四舍五入就是半年，这不马上就高考了吗？”陈琪文腹诽：这怎么算的。 　　曹回说：“对了，我把手机号告诉你吧。”他报了一遍手机号，问到：“记住了吗？”陈琪文一脸懵：“只记住了前四位。”曹回摆出一副老师的姿态，煞有介事的说：“这位同学，精力要集中啊。”然后又说了两遍，看了陈琪文一眼。陈琪文点点头：“记住了。” 　　曹回说：“快快报上你的电话号码。”陈琪文皱着眉头说：“我没有手机。我告诉你我家电话，你没事别打啊。”她生怕自己妈妈听到有男生来电话问东问西。曹回点点头：“行，万一以后有什么事呢。” 　　到了陈琪文家门口，曹回说：你要好好学习。陈琪文：嗯，知道了。曹回又说到：“一定要好好学习啊。”然后才挥挥手道别：“拜拜，寒假见。” 　　陈琪文目送曹回走了好远好远才进了家门，打算还是去学习一会。 　　 ☆、圣诞快乐 　　紧张又忙碌的高三生活像连环画一样，一翻就过去好多。秋天悄无声息的过去，天渐渐变冷。陈琪文每天早晨上学的时候都要带着厚厚的帽子和围巾，学校的暖气也重新开了起来。 　　一个早自习过去，教室窗户上满是雾气，陈琪文现在的座位挨着窗户。她总是喜欢窝在座位上紧挨着暖气，但同时头边就会感觉到窗户缝隙里透过一点点凉风。每当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去床边感受一下小凉风。 　　妈妈给她买了大罐的咖啡，其实早在之前上高中的时候她就因为每天喝咖啡而对咖啡有了抵触情绪，但现在为了不打瞌睡还是要继续喝。她每天晚上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喝杯咖啡，然后洗漱一下就坐到写字台前面开始学习。她总感觉有点冷，爸爸就给她买了一个电暖气放在写字台旁边。 　　陈琪文总喜欢把电暖气放在腿旁边，感觉暖烘烘的。每天在电暖气上放上一袋牛奶，等晚上学习的差不多了，快睡觉的时候就喝掉。 　　今天有几个老师以快要月考为由，额外发了几张卷子，打乱了陈琪文本来的计划。在学校里把卷子做完，回到家再开始背今天上课复习的内容，等到全背完已经快十二点了，给自己定下的要做的题还没有做。陈琪文又掏出练习册开始做题，不知道做了几道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三点了。她感觉到屋子里有别的味道，低头一看，本来放在电暖器上的那袋奶爆了，奶流得电暖气上都是，一时间屋子里满是烤的暖烘烘的奶味。陈琪文打算起身收拾一下，却感觉腿麻麻的。站起来卷起裤腿一看，贴着电暖气的那条腿小腿通红，已经有点破皮了。 　　她没了再做题的心思，急急忙忙的把这一片狼藉收拾了一下，跑到床上把灯一关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明显感觉比平时更加困倦，闹铃响了好几遍，她总感觉自己已经穿好衣服了，然而闹铃又一次想起时她才发觉自己刚才所以为的穿衣服都是在意念里，只能认命的拽过衣服开始套。 　　因为早晨起床耽误了些时间，没有来得及在家吃饭。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随便买了点吃的，到了教室之后盯着表紧赶慢赶的吃完，生怕被大哥看到打了铃还在吃东西。陈琪文又不由自主的开始算放假的日子，想到还有一个星期就到月底了，才感觉到有了一丝希望。 　　郭小果拿过她的水杯，从自己的杯中倒了半杯从激烈竞争中接到的热水过去，一边倒一边说：“都这么大了，还有人在互相送苹果。”陈琪文猛然想起，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她对平安夜圣诞节之类的节日向来不怎么在意，也就没放在心上。 　　到了傍晚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雪，地上很快就变白了。晚自习放学的时候，雪依然在下，抬头看就像碎纸片飘下来。可能是因为地上都是雪，也可能是因为月亮格外亮，今天的夜总觉得比平时要亮一些。陈琪文戴上帽子，把围巾牢牢的裹上，慢慢的朝前走着。走过学校附近的路口，突然在旁边的人行道上看见了李成浩。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羽绒服，帽子扣在头上，双手揣在兜里，低着头很慢很慢的走着。 　　他的外套颜色很浅，几乎要和月光融为一体。陈琪文在后面看着他，总感觉他的背后有光，不知道是月光还是路灯的光。这个景象太温柔，陈琪文记得当年也看到过这个场景。太美好的事物总是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这个场景在她记忆里珍藏了好多年，即使以后李成浩变胖变矫情，都无法改变她对此时的爱。 　　喜欢一个人，他就是月亮。 　　陈琪文想，虽然自己后来不再喜欢李成浩，但终究还是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希望他能过得好，也暗自庆幸两个人没有交集。 　　这场雪下的很大，第二天地上有了很厚的雪。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们接二连三的摔倒，陈琪文看到这样更是走的胆战心惊。 　　到了圣诞节那天，地上还是残留很多雪。郭小果拉着陈琪文去校门口的小饭馆里吃烩饼。吃完回来的时候学校里正在放《铃儿响叮当》，陈琪文听着歌突然感觉到了开心，她对这种充满节日气氛的歌曲有着异常的喜爱。曹回曾经还数过：“今年过年你已经唱了六首粤语贺岁歌了，本来我只知道一首《祝福你》的。” 　　回到班上，发现班里同学都有些蠢蠢欲动，原来是隔壁班今天打算用一节自习课的时间来办个小联欢会。今天晚自习的执勤老师没有大哥，大家才难得的打算放肆一把，打算一会向老师要求也办个联欢会。 　　陈琪文记得这件事，那时大家的确也办成了联欢会，在欺负那个老实的小年轻老师的前提下。大家当时对那个老师死缠烂打，终于争取到了一节自习课的时间。 　　果然，小老师一进教室，大家就开始展开攻势，软磨硬泡，最后小老师说：“只能这一节课玩，下一节课必须自习。”大家忙不迭的答应，他又补充道：“不许大声叫，不许鼓掌。”大家不满的说：“怎么能不鼓掌？” 　　小老师想了想，伸出两根食指，说：“想鼓掌的时候就用两根食指，就像这样。”说着用两根食指互相敲了敲。陈琪文即使第二次看，还是觉得又好笑又可爱。 　　在静默中做了几个游戏之后，小老师说：“游戏也玩了，要不学习吧。”这个建议遭到了大家的一致拒绝，有个男生站起来说：“我们宿舍有个歌神，我们要求唱歌。” 　　小老师有些担心，说：“只能一个人唱，人多了声音太大。” 　　然后再大家一片食指无声的鼓掌声中，歌神唱了好几首歌。不得不说，歌神别看平时不言不语的，但唱歌真是好听，陈琪文感觉到了好几个女生崇拜的眼神。 　　陈琪文环绕着看了全班一圈，不经意间眼神扫到了当初在讲台上指责胡志伟的那个女生，突然想到当初胡志伟被说差不多就是在元旦过后不久吧。她想了想，这么说，自己要生病了？ 　　当初感冒发烧一直持续到寒假，还得了咽炎，咳了一冬天，想到这，她连忙告诫自己最近要保重身体。 　　她一边听歌神唱歌，一边把保温杯里的水咕咚咕咚都喝了。郭小果凑过来问她：“人家唱歌，你怎么这么渴？”陈琪文摇摇头，义正言辞的说：“和那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我要养生了。” 　　喝水养生的效果也许并不能立即显效，但能催着人很快去厕所。一节七十分钟的晚自习还没结束，陈琪文就想去厕所了。她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下课。 　　她坐在座位上后悔莫及，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就跟着歌神无声的唱着。小老师看到她的口型，突然走过来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桌子，小声问她：“他唱完你要不要唱呀？” 　　陈琪文吓了一跳，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朝小老师害羞的笑着摇摇头，小老师了然的点点头离开了。 　　陈琪文真的不敢在班上唱歌，她就适合当观众。 　　被这么一吓，她倒也忘了想去厕所的迫切，很快就也到了下课的时候。等到下了课她急忙从座位上起来去厕所，走在走廊里身后突然追上来一个人，她感觉到旁边有人，转头过去就看到了李小凡。 　　李小凡冲她笑了一下，说到：“圣诞快乐。” 　　陈琪文其实和李小凡也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这时她其实是很惊讶的，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她冲李小凡点了一下头，也笑着说了声：“圣诞快乐。” 　　说完之后两个人也没再说些什么，李小凡拿着卷子去办公室去问题，陈琪文接着朝走廊尽头的厕所走。 　　陈琪文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觉得很高兴，脚步也越来越轻快。 　　她不爱圣诞节，却爱节日的庆典和祝福。 　　 ☆、背景板也要被尊重 　　圣诞节过后，再捱几天就又要有假期了。为了防止像上次一样突然病倒，陈琪文每天谨慎的多穿衣服多喝水，把学习计划表又调整了一下，力图可以不熬夜到太晚。 　　然而两天之后她还是感冒了，她坐在座位上无奈的擤着鼻子，心里盘算着一定要赶紧回去吃药。之前就是怕吃了感冒药会犯困一直也没吃药，弄得咳嗽越来越严重，更不舍得花时间去输液，才会愈演愈烈。这回她算想明白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真的一点错都没有。 　　陈琪文吃了感冒药之后的确又开始昏昏欲睡，她回过头问郑京京：“这两天咱俩换换座位行吗？”郑京京点点头抱着书和她换了位置。 　　郑京京坐在最后一排，她的同桌尹周也在感冒，正靠在墙角打瞌睡。她们换座位的声响弄醒了尹周，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陈琪文正在朝旁边搬书，问：“琪文，你要过来啊？”陈琪文点点头：“老是犯困，到最后面困了还能站会。” 　　尹周没精打采的随意点点头又继续睡过去了，陈琪文用尽所有的毅力才站起身来拿着书开始背，心里念叨着元旦快点来。 　　陈琪文有时候坐着坐着就会精神涣散，头一点一点的可以睡好久，一下课就趴到桌上睡的死死的。 　　终于到了放假那天，郑京京对她们两个说：“这两天，就没听见过你俩说话。感觉你们永远在睡觉。”陈琪文打了个哈欠，开始收拾书包，此时她终于有了些精神头。她笑着对郑京京说：“这两天太值了，要不一口气把病养好了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陈琪文回到家把书包一扔就开始睡觉，终于放假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陈琪文醒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崩溃。睡了十几个小时的昏沉、感冒残存的头晕、高考的压力和莫名其妙的委屈突然一起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躺在床上眼泪流个不停。 　　她对未来已经有了大概的认知轮廓，这反而让她更加茫然。少年时候，也许不够聪明，缺少经验，抬头看的时候只想去最高的地方。也许日后因为这些没有实现而心有不甘，其实也没有了再来一次的胆量。能重来终究是好的，可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过以后的人生了。 　　她没有再想回头，虽然有遗憾。 　　重来这一次，最大的收获莫过于深感之前的浪费都可以被原谅。她曾经觉得看花浪费时间，可仔细一想花明明很美；她觉得吃感冒药耽误学习，最后事实证明不吃药不输液才更糟糕；她曾经嫌弃赵文静给她听她偶像的歌，可后来大学毕业之后还特意找出来听。 　　她曾经争分夺秒，以为是在追着时间跑，现在想来，明明是被时间追着跑。 　　不经意间的行为都是日后的回忆和慰藉，没想到会爱他们这么多年。似水流年，人生如梦，这两个词真的说得太好了。不用在意年龄，这是时间最表面的话，它真正想说的，从来都不是这个，更不会想让这些成为人的限制和枷锁。时间说过对她许多动听的话：小时候那个漂亮的蛋糕，多年后重新听到的歌，那条和她一起晒太阳的傻狗，少年时代两颊有点青春痘的曹回，妈妈早起做饭的身影，背着书包穿过朝霞和夕阳去上学的自己。 　　她这么懒惰，又怂的一个人，贪恋过往的温暖，却一点也不想经历曾经的辛苦。现在没有了当初胆大包天的白日梦做支撑，更加觉得难熬。过去的好，就在于又温暖又安全。 　　辛苦的日子，回想起来都是诗。真正过起来，都是屎。 　　陈琪文哭了很久，枕边放了一堆擤过鼻子的卫生纸，感觉可能是因为缺氧头晕的不行，脸也烫，想了想，又翻了个身打算再睡一会。对自己说：“再睡醒必须得重新是条好汉。” 　　这一睡又是一个多小时，到了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妈妈过来喊她起床：“文文，起来吃饭吧，吃完饭再接着睡。” 　　陈琪文有气无力的起身，却舍不得离开被窝，就裹着被子睡眼惺忪的看着妈妈，说：“我怎么觉得这么累，还腰疼？”妈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说：“可能有点发烧，看着脸也是通红。等着我去给你拿体温表。” 　　陈琪文的确是发烧了，她心里竟然有一丝庆幸：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休息了。 　　元旦三天的假期，她除了把作业做完之外什么都没有复习，除了去门诊输液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发呆。实在无聊的时候，就静静的听歌。她之前在收拾抽屉的时候找到了MP3，这个MP3是寿命非常长，她从初中用到大学毕业都没有坏，因此她对这个牌子一直很有好感。可惜后来这个牌子开始做手机了，口碑马上就不行了，那个牌子再也没有出过音乐播放器，陈琪文看着比日后新很多的MP3很是怀念。 　　她找到MP3之后就跑去电脑前面开始下载歌，找到那个后来最喜欢的男歌手把他的歌全都导入MP3中。这么多年，她一直听他的名字，本以为从未听过他的歌，却在大学时一次逛街的时候偶然听到街边在放他的歌,她当时就停下来了，站在那里把那首歌听完。这歌太熟悉了，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过，时隔这么多年，她甚至还可以跟着唱。 　　她又听到了还没上幼儿园时听过的歌，听着歌的最后唱到“我愿意”。那时候，好像所有的过往岁月都一下子扑到了眼前。时间是一件让人无能为力的事情，它让我们去哪我们就要去哪，再不舍得不甘愿，大家也都随着时间长到了这么大。时间让你停止的时候，就必须要离开了。她从前说从来都知道生死有命，所以只有一点点难过。可是后来她不再这样想，她想到了那些她倾注过感情的人，不止是人，也包括丢丢。有的是自杀，有的是自然死亡，因为爱他们，所以开始想，自杀时会不会很绝望很孤单，自然死亡时面对那种衰竭会不会很不舍很无能为力。她只能模模糊糊的想这些事情，别说死亡，人生她都没有经历太多。她只有算不上聪明的脑子和二十几年的人生过往，却因为对时间的好奇开始胡思乱想这些。 　　陈琪文的病总算是在开学前彻底养好了，这一次没有继续咳嗽，更没有咽炎，她心里不由得暗自庆幸。 　　然而她的病好了，胡志伟的却没有，胡志伟因为咽炎总是低声的咳嗽。 　　该发生的还是如期而至，这天晚自习的下课铃开始响的时候，胡志伟就起身朝教室门口走过去。陈琪文看着当初说他的那个女生也从最后一排站起来向教室前面走过去。她慌慌忙忙的起身，赶到那个女生前面走到胡志伟面前硬着头皮叫了一声：“胡志伟。” 　　她其实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只是想着如果有人在和他说话的话那个女生应该不会打断吧。 　　胡志伟回过头，看见她，有点诧异的问到：“嗯？怎么了？”陈琪文实在想不出和他有什么话说，还没等到她编出一个理由来，那个女生就已经到了两个人的身边冲着胡志伟开始颐指气使的斥责：“有病就去看，病没好能不能别来教室祸害别人……” 　　陈琪文看到她那副嘴脸心烦的不行，也顾不上平时自己的怂劲了，对那个女生说：“你说话是不是没礼貌了点，你愿意别人这么说你吗？” 　　陈琪文平时可能在别人眼里也是个不声不响的软蛋，那个女生显然也没把她当回事，印象怪气的说：“你怎么这么有礼貌啊？你不是看上胡志伟了吧？你可真是有眼光啊。”说完就像有多好笑一样自己笑了起来。 　　陈琪文感觉受到了侮辱，也感觉胡志伟受到了侮辱。不是因为她说自己喜欢胡志伟，而是因为她刻薄的语气，好像喜欢胡志伟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好像自己有多可笑。 　　班里同学都注意到了教师前面的声响，本来放学时应该吵吵闹闹的教室变得安安静静，大家都呆呆的站在那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坐在第一排的李小凡突然抬起头看着那个女生说：“笑什么笑，有人看上你才好笑吧。”她一边收拾书一边接着说：“就你，有时间找茬还不如做两道题吧。” 　　李小凡不在意什么人缘，也不是个好惹的主，那个女生色厉内荏的对她说：“就你那成绩还好意思说我。”李小凡不在意的抱起书朝教室外走，说：“起码我学习啊，总比明明成绩不好还不学习好。” 　　看着李小凡走出教室，那个女生的炮火眼看又要转移到陈琪文和胡志伟身上，陈琪文轻描淡写的对胡志伟说：“你不是早就要走吗？你先回吧，这么一打岔我都忘了要说什么了，等我想起来再找你。”完全是没有把刚才那一通当回事的样子。 　　胡志伟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低着头走了出去。 　　郭小果和赵文静没想到陈琪文会牵扯到这么个事情里面，刚刚反应过来，赶紧跑到讲台边，生怕陈琪文会让那个女生说哭。 　　看那个女生颇有不依不饶的趋势，陈琪文对她说：“别没完没了。”她终究是比那个女生大几岁的，即使性格内向，也不觉得自己会让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吓住了。 　　那个女生开口还要说话，陈琪文又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心里烦透了她。那个女生没想到平时不言不语的陈琪文今天居然有了脾气，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教室。 　　这场乱七八糟的小闹剧很快就结束了，班里同学重新开始闲聊天和收拾东西回家。 　　陈琪文歪过头对着郭小果和赵文静说：“等我一下，我还没收拾书包。”然后跑回座位把书装好跑回来对她们说：“走吧。” 　　赵文静和郭小果都有点惊讶的盯着她，陈琪文奇怪的看了她们两个一眼：“你俩看我干什么？” 　　三个人出了教室，走在走廊里的时候，赵文静兴奋的说：“琪文，我真没想到今天你能说这种话，你今天异常勇敢。”陈琪文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迟疑的说：“我好像就说了两句话……”她问赵文静：“有什么勇敢的，我还是觉得李小凡比较厉害。” 　　赵文静摆摆胳膊说：“你和李小凡本来也不是一个等级的，李小凡的战斗力可以以一敌百。关键是你啊，你一个平时回答个问题都能吓得声音飘了的人。”她顿了顿又说：“那个女生是该骂……” 　　郭小果在一旁气愤的说：“那个女的就是成心捏软柿子，班里都没人愿意搭理她，她还老是没事找事……” 　　那个女生的确很不招人喜欢，陈琪文想，自己其实也没做什么，也没怎么帮上胡志伟，但还是觉得自己做的对。 　　再不起眼，也是一个人，背景板也是喜怒哀乐都有的。她知道自己做不到什么力挽狂澜，只是很庆幸可以明确的表达出自己的立场。 　　其实出乎她意料的事李小凡居然会指责那个女生，她一直以为李小凡是什么事都不管的。想起上次胡志伟被斥责的时候，李小凡并没有说话，这次却开口了。她在心里想，看来李小凡完全是为自己说话啊。 　　陈琪文尽管知道李小凡的诸多缺点，但其实一点都不讨厌她，大概是因为两个人有足够的距离吧。如果让她和郑京京一样和李小凡住在一个宿舍，自己可能也会情绪不好。果然，距离很多时候都是个好东西。 　　 ☆、曹曹 　　期末考试完已经是腊月二十多号了，考完就放寒假了。考完试那天陈琪文出校门的时候还是有一些期待的，心想万一曹回要是来了呢？然而不知道曹回并没有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克服对寒冷的厌恶，这让她有点失落。 　　回到家之后，她趴在床上开始给林樱写信。觉得自己要了林樱的□□号纯属多余，一直都没有时间聊天。她在信里写了这一个月发生的比较有意思的事，还特意写了一张新年贺卡一起放到了信封里。贺卡上写着：远方的朋友，新年快乐，祝你得偿所愿。 　　其实从她回来之后和林樱的交流并不多，但还是觉得有林樱真好，林樱本身就是种意义，大概是陈琪文和曾经经历的未来的一种连接吧。她和林樱都曾祝愿过彼此得偿所愿，然而都并没有如愿。两个人都过得还可以，只是和最初想要实现的不太一样。 　　陈琪文听到电话响，急忙跑过去接。家里电话用的不多，找自己爸妈的人大部分都直接打手机了。 　　陈琪文其实已经猜到了是曹回，但真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的时候还是很开心。曹回说：“我妈今天让我在家擦玻璃，我就没去你们学校找你。咱们明天出来玩吧。” 陈琪文说：“等一下啊。”然后扯着嗓子问：“妈！明天有用得着我干活的事吗？”妈妈摇摇头，陈琪文对曹回说：“好啊，出去玩吧。” 　　曹回说：“好嘞。九点我到你家那行吗？”陈琪文答应下来就把电话挂了。转身对妈妈说：“妈，明天我要和同学出去玩。”陈琪文一直很乖，妈妈也没多想就点头答应了。 　　一会妈妈又对她说：“文文啊，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你要不别出去了。”陈琪文想了想，摇摇头：“不，我想出去玩。”妈妈无奈的说：“那多穿点，帽子围巾都准备好啊。” 　　没等到明天，这天黄昏就开始下雪。陈琪文站在门口看着大雪片朝地上飘，也不觉得冷，看了很久。妈妈做好了饭后喊她：“快进来吃饭吧，在那傻站着不冷吗？” 　　陈琪文摇摇头，跑进屋中。厨房窗户上因为刚做完饭有厚厚的水雾，陈琪文在玻璃水雾上一笔一划的写下自己偶像的名字。然后把头贴在玻璃上，透过字间露出的小缝隙看外面的还在飘个不停的雪花。她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开心，就着炖菜吃了两碗米饭。妈妈问：“今天怎么这么能吃？”陈琪文自己也觉得撑得不行，站起来趴在椅子背上，笑着说：“可能今天菜好吃。”妈妈说：“今天菜里放了腊八醋，可能你就是爱吃这个味儿。” 　　茶米油盐，万家灯火。 　　她不是神，她的幸福都来自人间烟火。 　　冬天的时候，陈琪文总是习惯提前开一下电热毯。即使屋子里不冷她还是会开一下，哪怕才十分钟。她特别喜欢钻进被窝时暖暖的感觉，尤其是深冬的时候，每天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叹一句“人间仙境啊”。 　　陈琪文躺在暖和的被窝里，耳朵里塞着MP3的耳机，听着黄霑写的歌。她最爱黄霑，她觉得写得好的词几乎都是黄霑写的。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这样的词，自己活八辈子也写不出来。 　　她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了，写不出那样的话只是其中一件，她甚至连正步都走不好。她曾经对曹回说：“我长这么大，期待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她感叹：“得不到的太多了。”曹回当时不甚在意的说：“得不到的，不是无能，就是无缘。”他拍拍她的肩膀说：“这俩原因，哪个你都得服气，是不？”然后指着电视上的颁奖礼招呼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偶像出来了。”陈琪文听到这里，顾不上伤感急忙坐好盯着电视里自家偶像的身影。 　　她现在想来，曹回说的很对。她知道得不到的原因，只是不愿意承受这个结果。既不愿意承认自己就这么两下子，也不愿意接受自己原来并非上天的宠儿，也会有无缘得到的事。 　　现在倒是觉得好了很多，因为后来又见过许多真的很努力的人，他们的努力让她不好意思再奢望天上掉馅饼。也遇到过许多真的聪明的人，让她不得不承认甘拜下风。她两样都不如人，自然也就要接受这样的结果。她这样的懒蛋，始终还是是会为李小凡这样努力的人不甘。这时她的心情已经没有了曹回所说“居高临下”，只是从旁观的角度看，觉得这样的辛苦没有回报很不甘心。 　　她知道，在更多她看不到的地方，有更加幸运和努力的人有的是她未曾经历过的一片坦途的人生，也有很多的人比李小凡还要倒霉，甚至会过着可以称之为悲惨的生活。我们都知道人生而平等，却也都明白没办法做到生而公平。 　　她知道自己的眼界只有那么一点点，却还是已深感幸运。 　　第二天陈琪文八点五十出的家门，到了路口的时候还没看到曹回的身影，就在卖煎饼果子的小摊上买了一杯八宝粥，站在路边拿着一边捂手一边慢慢的喝。雪下了一夜，一直到清晨才停。马路两边的绿化带里都是厚厚的积雪，松树顶上也都是一层雪，好像雪顶。 　　不远处的公交车在站牌那停了下来，曹回从车上跑了下来，看到她的身影后朝这边跑了过来。 　　曹回跑到她身边，问：“你出来多长时间了？”陈琪文举起手中的粥：“刚到，粥才喝了两口。”曹回点点头：“我还怕来晚了呢，今天公交车上人太多了。”陈琪文说：“因为下雪了嘛。” 　　两个人沿着街边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走着曹回就滑了起来。他在雪地上跑几步滑出去，害怕把陈琪文落在身后，又再跑回来和她说两句话，然后走两步又滑出去。陈琪文无奈的喝着粥看着他这样来回折腾，一直到走到路的尽头，遇到了红灯才停下来。 　　曹回跑了一整条街，有点出汗，眼镜上也有了些水雾。等红灯的时候他把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对陈琪文说：“有点热，先不滑了。”然后掏出手机，又扯出耳机，说：“要不咱们听首歌？”然后递给她一边耳机。 　　陈琪文听到手机里放的是她上次唱过的《送我一枝胡姬花》，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了扬。她对曹回说：“咱们去运动场吧，那没车，还能玩雪。”她和曹回安安静静的听着歌，又向前走了一段路。 　　单曲循环了几遍，曹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给你换首别的。”然后她就听到了那首当初让她哭笑不得的歌：当初曹回那段所谓的说唱。 　　听到“不是歪嘴就是脸麻”的时候，她一本正经的对曹回说：“其实就这两句说唱你当初说的节奏都不太对。” 　　曹回一脸委屈：“这都能听出来？没遗传到我爸的优秀基因我也很遗憾啊。”他连忙又换回了刚才的歌，说：“快忘了我唱过的歌吧，记住我的智慧就好，还好我遗传到了我爸的聪明。” 　　挨着运动场的那条街在绿化带里面的台阶上还有一条不算窄的路，好多人在上面滑着玩。曹回看到之后一脸兴奋的说：“快，快。我拉着你。” 　　曹回说，拉着？拉着手？ 　　然而曹回接下来的话证明是她想多了，曹回解释着：“你拉着我羽绒服后面就行，记得拉紧。可别我滑出去了，你在原地一摔。”看了看周围又笑起来：“好像摔了也没什么事，你看那边就有摔了的。而且你一看就皮实。” 　　皮实？陈琪文开始对曹回心里自己的形象产生了怀疑。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安安静静的秀气路线呢。 　　曹回低头看了看，然后把本来塞在自己耳朵里的耳机和手机一起递给她：“你揣着吧，我怕我跑丢了，在你即使掉了还离地比较近。” 　　陈琪文整理了一下耳机线，随手把另一边耳机也带在了耳朵里，把手机放进兜里，然后蹲下来拽着曹回的羽绒服下摆。曹回大声的说：“走啦！”然后开始跑了起来。 　　两个人傻笑着一路滑到运动场，一停下来陈琪文就坐在了雪地上，这么蹲着也很累。曹回叉着腰站着说：“好热。” 　　陈琪文本来想从兜里掏张纸巾给曹回，一抬手发现耳边还挂着碍手的耳机线，就把耳机摘下来收到口袋里。整理的时候突然发现，一边的耳机塞没有了。 　　她茫然的举着耳机对曹回说：“耳机塞没了。”曹回不在意的说：“没了就没了。”陈琪文不愿意，非要回去找。两个人就把滑过来的路又走了一遍。 　　耳机塞是白色的，地上也满是雪，耳机塞还那么小，两个人弯着腰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陈琪文只能闷闷不乐的和曹回回了运动场。 　　运动场边上有个小雪人，但堆雪人的人已经离开了。曹回跑到那边，指着雪人对陈琪文说：“现在，我封他为我的儿子。”陈琪文看了看：“你儿子很白啊。” 曹回理所当然的说：“当然啊，我爸妈都白，我也白，我儿子肯定也会继承我的优秀基因啊。” 　　陈琪文问：“你儿子叫什么啊？”曹回看着雪人想了想：“叫曹曹。”陈琪文早就知道就凭曹回的语文水平起不出什么好名字，用嘲笑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曹回丝毫不在意她的嘲笑，开始团雪球要把自己儿子头顶少的一块补上。 　　突然起了一阵风把地上的浮雪都刮了起来，陈琪文感觉好像有雪吹进了耳朵里，就用手掏了掏耳朵。然后，她发现，刚刚怎么找也找不到的耳机塞在她的耳朵里。 　　她把耳机塞掏出来，羞赧的朝曹回伸出手：“那个，找着了。”一直在专心团雪球的曹回没看到她掏耳朵的过程，惊讶的问：“在哪找到的？”陈琪文低头小声的说：“我耳朵里。” 　　曹回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哈哈大笑。曹回的嘲笑毫不掩饰，就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抱着个雪球一直笑。 　　曹回笑够了，对她说：“真不愧是老陈啊，真是你的风格。”陈琪文心想，就知道曹回一直觉得自己笨。 　　曹回细心地把曹曹头上的缺口填好，然后后退了两步看了看，点点头：“这才是我的帅儿子嘛。”他转头对陈琪文说：“给你和曹曹拍张合照啊？” 　　陈琪文朝曹曹身边靠了靠，说：“你儿子这身高不行啊，还没到我肩膀呢。”曹回摇摇头说：“这可不行。”然后从旁边地上找了根细长的树枝，插到了曹曹的头上。他对陈琪文说：“你再看看，我儿子应该有一米七了。” 　　陈琪文的关注点已经不在身高了，她对曹回说：“这也太丑了。” 　　曹回一听挑了挑眉毛：“丑？等着。”他从地上抓了把雪揉成个雪团插到了树枝上面，说：“看，我们还有装饰品呢。” 　　陈琪文不想再说什么了，她知道曹回只会把雪人越弄越丑。她看着丑曹曹，抬手摸了摸它头顶的雪球。 　　曹回说：“拍好啦，给你看看。”陈琪文接过手机看了看，还好，照片中看不出自己对曹曹的深切同情。 　　中午两个人在附近吃的麻辣烫，按串算钱。端上来陈琪文发现自己的碗里少了两串丸子，想到自己的麻辣烫熟了之后去端的时候看到旁边放着两串丸子，没想到是自己的。想要去问又觉得不值当的，但不去又觉得不甘心。她吃着吃着就抬头朝门口看一眼，然后再低头吃。曹回不解的问她：“你看什么呢？”陈琪文摇摇头：“没事。”又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了不能这样不好意思开口，就站起来出去了。 　　她去前面的窗口，那朝里面看了看。已经没人来吃饭了，师傅在玩手机。她问里面的师傅：“请问您有没有注意刚才煮的时候有一份少了两串丸子？”师傅头也不抬说：“没有。”她又问：“可我的少了两串……”还没说完，师傅就说：“麻辣烫不就这样吗？”陈琪文惊诧的问：“哪样啊？” 　　师傅不再理会她，她一肚子气的回到座位上。曹回随口问：“你出去干什么了？”陈琪文气得够呛：“我的少了两串丸子，绝对那是师傅故意拿出来的。气死我了，他还和我说都这样！” 　　曹回没放在心上：“那算了，他肯定不会补上了。咱以后不来了。你吃得饱吗？”陈琪文气哼哼的说：“气的我都不饿了。” 　　她说：“这是我这个月第二次生气，不过比第一次好多了。”她想了想：“这么想来，这次也还好啊。”说着说着就差不多消气了。 　　她给曹回讲了那天和胡志伟还有那个女生的事，曹回皱着眉头听完说：“那女生是过分。”陈琪文说：“还好我说她了，不然我就气死了。”然后又有些遗憾的说：“可我觉得还是杀伤力不够。” 　　曹回朝她咧嘴一笑：“加油，成为王艳芬吧。” 　　王艳芬，陈琪文想到王艳芬，心想自己要真是能成王艳芬也会种巨大的进步了。 　　 ☆、倒计时 　　陈琪文知道按照曹回家的习惯，估计明天就要回老家了，一直到正月初六才能回来。他回来的那天正好是自己开学的日子，今天应该是自己和曹回寒假的唯一一次见面。也许下次再见面就是高考以后了。 　　陈琪文和曹回道别后回到家中拿出一张大纸做了个倒计时表，算了算离高考还有多长时间。 　　接下来的新年期间每天就是呆在家里看电视和躺着，晚上的时候等白天的热闹劲过去才坐在桌前学习。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又拿了压岁钱，这对一个已经工作结婚的人来说真的是一种很遥远的快乐了。 　　寒假过去重新开学的时候，明显感受到整个高三楼里的紧张，已经到了最后一个学期了，高考似乎近在眼前，而自己却远远没有准备好。 　　陈琪文依旧循规蹈矩的熬夜早起，背书做题，下课时连聊天的心情都没有了，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对答案。可她渐渐开始觉得浑身无力，有天晚自习的时候觉得腿软的几乎快坐不住，骨头里似乎都在痒。她知道时间紧迫，本来想坚持上完晚自习的，可实在觉得坚持不下去了。 　　她拿上书包起身去和大哥请了个假就回家了，让妈妈带自己去看大夫。大夫给她号了脉，得出的结论就是：太虚。给她开了好几袋中药，叮嘱她每天饭后半个小时喝。 　　陈琪文只得每天刚开始上早自习不久的时候就掏出一袋中药来喝。中药太苦，她每天都是表情扭曲的朝下灌，然后再赶紧喝大半瓶水冲淡嘴里的苦味。 　　由于高考时每一科的考试时间都不短，所以大哥信誓旦旦的说要锻炼他们忍着不去厕所的能力，三令五申的对同学们说早自习模拟考时尽量别去厕所。 　　可陈琪文每天喝完一袋中药再喝那么多水，总是要举手去厕所，弄得她一举手大哥就瞪她。然而大哥也不能真的不让她去，每次都只能无奈的摆摆手让她去。 　　有次尹周问她：“琪文，你怎么天天早自习去厕所，我觉得大哥都已经无奈了。”陈琪文也很无奈：“喝药还不算，还要喝那么多水呢。” 　　尹周说：“那就别喝水啦，我觉得大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不害怕吗？” 　　陈琪文不在意的摇摇头：“大哥真的是个很温柔人啊，你们为什么都感觉不到，这么好的老师。再说了，药真的太苦了！” 　　看尹周一副不信的表情，陈琪文说：“明天让你尝尝。” 　　第二天她要喝药的时候就把药袋递给尹周，小声的说：“你帮我打开吧。”尹周咬开封口的时候不小心喝到了一点，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整张脸都快挤在了一起：“这也太苦了。”陈琪文赶紧把药拿过来，扔给她一块糖，生怕大哥发现就急忙回过了头。 　　还能听见尹周在后面小声的说：“陈琪文，你就是个坑！” 　　还好陈琪文不用一直喝下去，喝了大概半个月之后就把药停了。考试越来越频繁，卷子越发越多，她连偶尔和身边的人调笑的时间都没有了。 　　偏偏还是有很多东西学不会，比如政治里金融货币之类的计算题，她百做百错。像她一样的同学还有不少，把政治老师气得够呛。老师每天发一张卷子，只要有人那道题做错了就不把他的卷子发下来。等到临上课的时候老师站在讲台上一个一个点名，让那些做错的人去前面拿卷子，轮流接受他的怒视。 　　陈琪文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为什么大学学了四年的经济还是不会做这道题，她按照自己理解的做出来一定是错的。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能排除一个错误答案。她有时候也纳闷，为什么她认认真真思虑良久做出来的题还没有蒙的正确率高？ 　　后来政治老师更加暴躁，有次会点完名之后直接把卷子朝讲台旁的地上一扔就开始上课了，下课后大家看到老师除了教室门才去前面捡自己的卷子。 　　再做卷子的时候，陈琪文那道题就抄了尹周的答案，郭小果和赵文静也觉得尹周很靠谱就也填了同样的答案，郑京京自然也是一样。后来赵文静说她前排的人也是看的她的答案，前几排的人都看的苏青诗的答案。大家都以为这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然而这次彻底激怒了政治老师：尹周和苏青诗都做错了。 　　所以陈琪文他们一个小队都错了，蒙对的人更少了。 　　政治老师怒气冲冲的把所有的题型都讲了一遍，把这一部分所有的知识点都强调了一遍。班上不少同学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但陈琪文其实还是懵的。她看赵文静一副懂了的样子，就问她：“你听懂了吗？下课给我讲讲。”赵文静理直气壮的说：“懂了一点，其实也不怎么懂。” 　　陈琪文都呆住了：那你那么了然的样子做的也太好了。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大学毕业之后去考驾照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姑娘，那个姑娘和她是教练手下最一窍不通的。两人刚去的第二天，教练打算给别的学院细致的讲一遍倒库的技巧。 　　教练把车停在那，对她们说：“你们坐到驾驶座上，去看后面的线。”大家轮流坐上去看，然后都点头说看到了。教练又调整了车，让她们看不同的点和线。 　　后来教练走了之后，那个姑娘对陈琪文说：“教练刚才让看什么啊？”陈琪文说：“就是后面的线啊，你不是也看了吗？” 　　那个女生一副别提了的表情说：“哎呀，我看人家都坐那看看，然后点头，我也就坐那看看呗，下车的时候点点头就当明白了。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我要是和教练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他还不得骂死我。”她真挚的表情当时都得陈琪文哈哈大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懂装懂的虚伪，就是觉得这种没心没肺的人生特别没烦恼。 　　没心没肺的高兴完，正事还得做。陈琪文回头问尹周：“你明白了吗？”尹周点点头：“下课给你讲。” 　　听尹周讲了一遍，明白了大概一半，剩下的却怎么也听不懂了。陈琪文怕耽误尹周的时间，就打算自己再看看。 　　看完了政治的难题，还有地理，还有英语，还有很多很多。陈琪文每天埋头在那里学习，模拟考的分数却始终定格在六百分左右不见进步。 　　冬天渐渐过去，呼号的寒风慢慢的消失了。快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陈琪文却突然感觉到了疲惫，似乎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心情越来越明显。 　　这天晚自习的时候，她做着题突然感觉到烦躁，眼前的一切冗长又辛苦，让她不顾一切的想要逃避。下了课以后，她没心情像平时一样坐在座位上总结错题，而是破天荒的打算出去走走。 　　她一个人出了高三楼，走到了前面的高一楼旁边。楼里面灯火通明，门口还有几个男生在嬉笑着打闹。陈琪文每天到了学校都是直奔高三楼的，然后在楼里呆一天，除了放学吃饭和跑操之外是不出楼的，甚至连教师都很少出。 　　她站在那里，觉得眼前的一切陌生又年轻。这些似乎离她很远，让她感觉到新奇，可明明又近在眼前。 　　她闻到空气里有香香的味道，环绕着看了下四周，花明明还没有开。她不知道香味从哪里来，甚至都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却还是觉得美好。 　　害怕会迟到，她没有多呆，站了两分钟就回了高三楼。 　　回到座位上，发现有张新卷子。郭小果无奈的对她说：“大哥新发的。”陈琪文点点头，拉过卷子开始做题。 　　做题的时候，拿出曹回之前给自己的公式本翻着。曹回的字写的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被妈妈拎着耳朵逼着练字的成果。陈琪文看着小小的公式本，想到曹回。 　　不管我怎么被困窘包围，你都是我心里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部分。 　　教室后面的高考倒计时很快就翻到了一百天，陈琪文自己那张倒计时表上也划去了不少日子。这天，学校给高三学生办了个百日誓师，每个班都拿了个大红幅，写着“高考必胜”。让每个学生在上面签字，写上自己想考的学校。 　　整个高三楼都是闹闹哄哄的，大家都兴奋着，激动着。似乎写着必胜就可以胜利，签下的学校名就会成为自己将要去的学校。心中的豪情和对未来的信心似乎突然之间就爆发了。 　　陈琪文看了看大家写下的学校名字，班上最终去想去的学校的人并不多。 　　他们这些区里的高中，考上时候都是家长值得吹嘘的事情。都说，考进来就一只脚迈进了大学的校门。初中的时候也以为上了这样的高中就大功告成了一半，真正到了这才发现还远着呢。区重点高中上面还有市重点，市重点上面还有在全国都有名的高中。 　　然后又以为考上了大学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接着发现其实还有点灯熬油的期末考试，四六级，托福，N2，N1。学了经济就要考会计证，然后初级、中级一直到注会，就这么一路考下去。毕业之后还要找工作，工作中还要遇难题。 　　她考试压力最大的那段日子，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考过之后再也不学习了。然而清闲了一段时间后，又觉得很闲，又开始找别的东西开始学，学一段时间后又有点倦了。后来她终于发现，她这辈子，是没法不学习的，即使学不出什么成果来。她有过很多稀奇古怪又半途而废的爱好，回想起来并不觉得后悔。 　　高中学的这些东西并没太多她感兴趣的，不像后来自己随意找粤语和韩语来学那样，可她自己也知道这是必由之路。不想学的东西学完，就可以学自己想学的东西了。 　　 ☆、高考 　　随着高三最后的日子不断过去，陈琪文抑制不住的越来越浮躁，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一切都将结束的预兆。 　　她找不出自己的学习还有哪里有纰漏，成绩却一如既往不见长进，她开始像当初那样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 　　以往晚上回家之后，陈琪文总是安心的坐在桌前学习两三个小时，现在却坐不住了。她感觉到自己积压已久的疲惫越来越明显，她甚至无法做到在家里安心学习。 　　每天回家之后，她总是抱着书去床上看，困了就把书一扔睡觉，做不到再像之前那样自律的学习。 　　这样的状态在她上次高考时也出现了，没想到第二次面对时还是没办法克服。模拟考越来越频繁，她的成绩稳定在了六百分到六百一十分之间，她其实在内心深处对高考成绩有了基本的估算。 　　她深知最后的日子格外重要，即使不能做到沉下心来努力的进步一大截创造奇迹，也绝对不能乱了阵脚彻底慌乱。她每天在学校的时候就跟着老师的指导没完没了的做卷子，课间的时候就翻看着公式本一遍遍的熟悉，晚上回到家之后躺在床上背文综，迷迷糊糊背一会然后睡觉。 　　和上次高考相同的情况不仅出现在晚上无法安心学习，还有早晨醒的早。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早晨需要费好大力气才能起来，更不用数放假的日子鼓励自己。她总是在不到五点半就清醒的睁开眼睛，这时候她就会早早地去班上做题。她到学校的时候才六点钟，教学楼里静静的，大部分班里都是一个同学都没有。 　　她们班上倒是有一个同学每天来的很早，陈琪文每天到教室的时候都能看到他在那里学习，是班上的第一名杨飞杰。 　　陈琪文记得最后的高考杨飞杰也是考了班上的最高分，果然用功学习还是有用的，李小凡毕竟是少数。 　　陈琪文有时候晚上回家后，坐在写字台前看着外面的夜色。一点都不觉得累，甚至分不清是晚上还是清晨，总觉得下一秒又到了背书包去上学的时间。 　　有的时候陈琪文也会坐在那里默默地回想当初的高考题目，却发现几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作文题目就记得是图画作文，想到自己当初没写跑题，就没再细想。数学，记得大概是考了一百三十多，立体几何那道题没找到辅助线，所以没做出来。可那道题长什么样子呢？陈琪文绞尽脑汁的想还是毫无印象。地理呢，大题考的好像是澳大利亚？她摇摇头，不对，又好像是美国。可怎么记得好像还有渔场？ 　　她一筹莫展的趴在桌上，好像都有一点印象可又什么都不记得。至于选择题，她更是没有信心。她知道，当初做出的选择，这次估计还是会一样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战战兢兢还是浑浑噩噩，总之就是这样过来了。到了高考前放假的日子她反而平静了，她知道自己不会考的太差，应该就和之前差不多。但同时心底还是有些遗憾的，她已经不再祈求奇迹的发生了，也明白那不会发生。 　　再次坐到高考的考场上的时候，她已经什么都不想再去想了，只想安安静静的考完。每考完一场回家的时候，她都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听，不去听别人对答案，也不去听别人抱怨题难或者炫耀觉得简单。 　　她其实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是被命运选中的黑马，在考场上茅塞顿开，下笔如有神，然后等分数出来让大家大吃一惊。然而实际情况却是真的很实际。在脑子里整理了好多遍，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慌慌忙忙。心里想象的画面总不是真正发生的，她的现实总是不完美的。 　　当她再看到考卷的时候，她那点模糊的记忆突然间清晰的起来：就是这道题！然而她只记得题干，答案还是不记得。她早就知道不会有这么好运，所以只有一小点怨念。并且很快忘记这些，安心的做题，就像上次一样郑重又心无旁骛。 　　她知道不管第几次经历这些，她都会像第一次那样谨慎。她早已明白自己不是神，不会有开了挂的人生。她活到二十多岁依然是个笨蛋加胆小鬼，但也并未觉得被抛弃。记得之前有次她电脑突然坏了，她那段时间总结的工作底稿都在里面。她对朋友说：“但愿能修好，我相信命运会这么无情。”朋友反问她：“世界是善意的吗？”当时她没多想，点点头：“目前是。”朋友说：“不，世界不认识你，他是无意的。”陈琪文很不屑：“不！我和世界有联系。”朋友无奈的问：“能有什么联系？”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答道：“冥冥之中被保佑。” 　　她被保佑，却也只是个凡人。上天给了她人生，剩下的无论是人生大事还是鸡毛蒜皮都要自己来了。 　　考完最后一科，大家簇拥着朝考场外走。和她一个考场的同班男生走到教室外看到另一个同学，走上前拥抱了一下说：“可他妈算完事了。”陈琪文看着，突然很想哭。对啊，可算完事了。 　　陈琪文直接从学校回了家，躺在床上想了一会，觉得点庆祝，跑出去买了袋火锅料打算晚上吃火锅。 　　妈妈回到家的时候她正在厨房里洗菜，妈妈惊讶的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在外面玩会呢。”看到桌上的火锅料，又问：“这是你买的？这大热天吃什么火锅啊？”陈琪文点点头说：“我想吃点热乎的。” 　　妈妈无奈的摇摇头：“少洗点菜，够你自己吃就行了。我和你爸不吃。” 　　那天晚上陈琪文坐在桌边吹着空调吃了一大锅，终于感觉完成了该有的给自己的庆典。她回到房间，打开电脑把喜欢的歌手的告别演唱会又看了一遍。看到后来就开始止不住的哭，不知道是因为歌手还是因为自己。 　　她没有估分，不仅是因为对分数有了大概的了解，也是因为知道自己估不准。上一次她给自己估了个五百分，估完分当天晚上哭了一夜，临到清晨的时候收拾了一点衣服打算去住在镇上的同学家住几天，生怕呆在这会被别人问起成绩。结果因为摔伤了脚没走成，然后在家里以泪洗面了一个星期。唯一的好处就是亲戚们听说她悲伤成这样就来到家里安慰她，给她带好多的零食。那段时间不愁没有好吃的，是她唯一的慰藉。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蠢的可以。陈琪文不忍心再回想下去，就洗漱完去睡觉了。她知道曹回今天是不会给她打电话的，因为不管考得怎么样她今天都没心情讨论这些。 　　睡了从回来以后最好的一觉，醒过来的时候陈琪文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她起来之后随便吃了点饭就跑到电脑前面去看电视剧了，这一天中除了吃饭就一直在看电视剧。坐在那拿着薯片快进着看完一部十几集的电视剧，陈琪文心里想：“这种日子真是太美了。” 　　傍晚的时候曹回打来了电话，接通之后他说：“我还有十天就回去了！”陈琪文了然的问：“你快期末考试了？”曹回在电话那端哀嚎：“对！我现在天天加班加点的背近代史和马克思，对了，还有思修。”陈琪文无奈的问：“这还用背？别的不说，思修你带脑子去考试就能过吧？”曹回愤愤的说：“我得背啊，不然没话说。”陈琪文知道曹回这几门课一定一点都没听，上课的时候估计就是坐在那看武侠小说。而且他一个理科生，真的是一点车轱辘话都说不出来。 　　陈琪文问曹回：“你怎么不问问我高考考的怎么样啊？”曹回说：“昨天我没敢给你打电话，今天听上去应该就是平常的水平。嗯，稳定发挥。”陈琪文随口感叹：“你还挺聪明。” 　　曹回用骄傲的口吻说：“我再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我比你想的聪明多了。”陈琪文心想：“你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有多少脑子我太清楚了。” 　　和曹回随意的聊了几句，陈琪文就把电话挂了，心想着多给曹回点时间背书吧。她继续无忧无虑的回房间去看电视剧了，心想一定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甚至还列了一张计划要看的电视剧名单，开始过着没心没肺的日子。 　　生活和过去相比也有了一些不同的地方，比如，过了几天陈琪文突然之间长了水痘。 　　刚开始的时候，是在腿上长了一个痘。她问妈妈怎么回事，妈妈也没太在意，随口说到：“青春痘吧。”陈琪文欲哭无泪，青春痘还会在腿上长吗？最后去看了医院，大夫说是水痘。然后她开始不停地冒痘，脸上，腰上，腿上。 　　陈琪文不得不每天去医院输液，曹回回来之后打电话说来找她玩也被拒绝了。她现在每天疲于应付满身很痒的水痘，还有两三天不洗的头发。等到彻底好了的时候，已经是高考出成绩以后了。 　　分数和她预想的一样，中规中矩，如常发挥。陈琪文看到分数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失望的，她不得不承认虽然她一直都说自己清楚现实，其实心里最深处还是希望上天可以砸给她一个大馅饼的。 　　 ☆、若梦非梦，梦中之梦 　　陈琪文不再输液了之后，和曹回一起出去玩。两个人约好在她家附近的那个小公园里见面，曹回看到她的时候问到：“你脸上那一块是什么啊？”陈琪文的脸上长了一个很大的水痘，现在还没有完全褪下去。她答道：“水痘。”曹回有点吃惊：“没听你说起过。” 　　陈琪文坐到长凳上，说：“没事，反正也好的差不多了。”她看了看还站着的曹回，问到：“你怎么不坐下？”曹回说：“我等一下。” 　　陈琪文奇怪的看着他，就看他对自己笑了一下，说：“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愿意。”尽管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尽管心理年龄已经不是十八岁了，陈琪文还是很不好意思，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烧的不行。 　　她说：“我愿意。”她说完这句话突然想到了一直在听的那首歌，歌的最后也是唱着“我愿意”。 　　她终究还是比十□□岁的时候少了些羞涩，她厚着脸皮问曹回：“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曹回抿着嘴唇想了想，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一样。那就算从那时候开始吧。”陈琪文故做不满：“什么叫‘那就算’？” 　　曹回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我知道你心里高兴，别憋着了。”陈琪文反驳：“我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很勉强的。” 　　曹回说：“我之前就想过，这女生一定喜欢我，早早的打听了我的名字，看桃花的时候那么两步路都要让我载着她。这么迷恋我，为我花了这么多心思，我要是不喜欢她，她得多可怜啊。还好，我也喜欢她。” 　　陈琪文抑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听到曹回接着说：“你高三的时候，我老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好好学习。当时其实是有私心的。我心知肚明这一切，却又怕会影响你学习。所以只能不断地叮嘱你，只求以后没有负罪感。” 　　陈琪文故意说：“你心知肚明什么啊？你为什么就觉得我喜欢你，万一我嫌你长得丑呢？”曹回破天荒的翻了个白眼：“你摸着你的良心说，我长得丑？”然后又说：“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又不是看不出你喜欢我，你又不是看不出我喜欢你。这不是因为你没高考怕影响你学习吗？” 　　曹回虽然两颊有点青春痘，但又高又瘦又白，他父母的基因的确不会让他长得丑，陈琪文也的确是知道曹回肯定不能算丑才故意逗他。她没想到的是，曹回居然会怕影响她学习而不说破。 　　她瞥了曹回一眼：“你这样，说破不说破有什么区别？”曹回说：“还是有的，总归会有些心理压力吧。你又那么怂，怕你对爸妈有负罪感。”陈琪文倒是没想到曹回这么个看着不拘小节的人会想这么多。 　　说到学习，她有点失落，对曹回说：“我高考考了六百零六，我其实早知道是这样了，只是不甘心想试一试，也还在死心不改的等奇迹。我尽力了，还是这样。”曹回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做的很好了。” 　　陈琪文突然想到曾经在商场里买练习册时曹回也拍过自己的肩膀，她问曹回：“你为什么上次用卷子拍我？”曹回有点茫然：“哪个上次？”她解释道：“咱们遇见王艳芬的那一次。”曹回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那不是，男女有别吗？” 　　陈琪文问：“现在你变性啦？”曹回呲牙一笑：“现在的关系能一样吗？” 　　陈琪文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在想：“曹回，能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旁边医院的大钟到了整点开始响起来，低沉的敲了七下。陈琪文看着高处的大钟，问曹回：“你看的透时间吗 ？”曹回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摇摇头说：“看不透。”陈琪文说：“我比你还看不懂。我一直以为，时间就是流逝。现在发现好像也不全是。时间比流逝肆意妄为的多，我今年十九岁，去年十八岁，可也是二十六岁。我二十三岁的时候感觉五十岁近在眼前，却也像才刚过了四岁生日没多久，我还记得当时买了个大蛋糕，姓李的那家邻居和我们一起吃的饭。远处看，浮生须臾 ，可凑近看，人这一辈子难题总是有，生活冗长。人生和梦故事我听过不少，也想过很久，可现在还是毫无头绪。我不懂，不知道你懂不懂。” 　　她话说的乱七八糟，也不管曹回会不会觉得混乱，只是急于把自己的茫然表达出来。 　　曹回说：“时间不由人，它让你去哪你就跟着去哪呗。人生和梦啊，人家都说了人生如梦了，你还要想什么？”他问陈琪文：“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陈琪文迟疑的说：“我也不知道，感觉没什么可纠结的，但是……”曹回说：“那就是没什么可纠结的。” 　　曹回坐到她身旁，说：“老陈啊，其实你说那么多我只能听懂一点点，但你的确好像没什么明确忧虑。如果你不知道因为什么，你就安心的学习、吃好吃的、看电视、和我在一起。然后你就会发现其实过得也不错。” 　　陈琪文想着，自己重来这一趟，总要有些成果才对，可现在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大事。她对曹回说：“总感觉少点大事。”曹回歪着头想了想：“什么叫大事，高考还不大吗？那结婚生孩子呢？”陈琪文问：“这就是大事吗？”曹回点点头：“当然是啊。虽然这都不是必须的，但还算重大吧。”他突然间反应过来，说：“你看，高考、结婚、生孩子，这些大家都觉得很重要的事，连这些都不是必须的，你为什么还要想必须有什么大事发生呢？” 　　他朝长椅背上一靠，说：“反正要是我啊，亲友安康，有你有我，吃吃喝喝，就足够了。”他歪过头看了一眼陈琪文，接着说：“客观来说，你也不是什么胸怀大志的人。” 　　陈琪文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对。 　　曹回继续给她做思想工作：“肯定不是所有人都像咱俩这样不求上进，所以人家肯定会勤恳奋斗，力求成就一番事业。但我是骨子里的懒和小家子气，小富即安。我就是喜欢这不正宗的鸡蛋灌饼，爱看那稀稀拉拉的桃花。” 　　陈琪文突然想起来曾经和妈妈的闲聊，她对曹回说：“对了，你知道吗，咱俩看的那不是桃花，是海棠。”曹回显然不知道，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哑然失笑，问陈琪文：“你说，咱俩是不是俩傻蛋？” 　　陈琪文想，她和曹回的确是两个二傻子。她为什么非要苛求些成果呢？她没有热爱，不追求成功，却只是想从中求个成果，似乎，只是为了不白走这一趟？ 　　看过花，吃过饼，晒过太阳，写过信，看过月亮，出过头。这样想来，完完全全不算白走一遭了。人生本如露水，却喜怒哀乐都有了，已经很生动了。 　　她重来一遭 ，明白了这一切，原谅了过去的自己。 　　她抬头看着月亮，在心中说到：“我说的对吧？” 　　她看着曹回棱角分明的侧脸，二十岁的曹回和二十七岁的曹回一样招人喜欢。接下来的几年里，他其实变了很多。再看着现在这样清瘦又满是少年气的曹回时其实有点久违，竟然会觉得有点陌生。她想：“我已经很久不见你了。” 　　她爱此时他正当年少的样子，感觉一切都刚刚开始，也爱他后来初显成熟的样子，他的样子不知不觉的在变着。她和他一路走过来，还想和他一直走下去。 　　过了一会，蚊子越来越多，陈琪文和曹回就离开了公园。到家门口的时候陈琪文转身和曹回挥手告别：“曹回，再见。”曹回也挥挥手：“快进去吧。” 　　陈琪文进了客厅，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陈琪文打了个招呼就打算回房间，妈妈喊住她：“文文啊。”陈琪文回过头：“怎么了？”妈妈斟酌的说：“我看你从成绩出来之后就一直心情一般，我想和你说，我们真的觉得你考的不错。” 　　陈琪文点点头：“嗯。”心里有些酸涩，低着头不再说话。妈妈见她低着头，又说：“文文，妈妈一直都说，你是我的骄傲……”陈琪文抬起头，红着眼说：“你也是我的。”妈妈一时没反应过来，应了声：“嗯？” 　　陈琪文向来不善于表达这些，觉得不好意思，扔下一句：“我去睡觉了，别去我的屋。”就急忙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她想：“明天会不会是很好的一天呢？” 　　陈琪文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她感觉到身边还有一个人，吓了一跳，一下子坐起来，蹬了旁边的人一脚，慌慌张张的打开了床头灯。然后就看到了曹回晕晕乎乎的坐起来，二十七岁的曹回。 　　陈琪文整个人都是蒙的，她盯着曹回一言不发。曹回困得睁不开眼，眯着眼睛打着哈欠问她：“你不舒服啊？”陈琪文说：“没。”曹回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又问：“做梦了？” 　　做梦？陈琪文想了想，小声的说：“嗯，做梦了。”曹回低垂着头，说：“有事吗？”陈琪文看他困成那样不忍心，说：“没事，睡吧。”说完伸手把床头灯关了。 　　漆黑之中，曹回又嘟囔着问了一遍：“真没事？那我可睡了。”陈琪文说：“睡吧睡吧。” 曹回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陈琪文想，是做梦了吗？应该不是。可人生如一场大梦，她不过又是在其中做了一个小梦。 　　梦醒以后，依然在梦中。不过还好，不管哪一个，都是好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